江晚晚站在河边，风还在吹，但人已经走了。
她没动，脚边那张纸条被风吹得微微颤动，像是不肯安静。
她蹲下身，把纸条从石缝里抽出来。纸面潮湿，字迹有点模糊，但“资金路径已锁定，明日九点行动”这几个字她看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告别，是战书。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手指慢慢收紧。
昨夜她以为自己做对了，推开他是保护，是成全。可这张纸条像一巴掌打在脸上，把她自以为是的理智扇得稀碎。
她掏出手机，打开银行后台预警系统。
凌晨三点十七分，她名下的三个离岸通道同时被冻结。操作IP分散在三个不同城市，手法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追踪痕迹。
这不是普通的技术员能干出来的事，这是猎手级别的精准打击。
她突然明白过来——罗坤明根本没走。
他不是逃了，他是进了战场，而且已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切断了敌人的命脉。
她站起身，纸条攥在手里，指甲几乎要戳破纸面。
她记得他说过“别回头”，可他自己，从来就没停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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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嘴某栋写字楼地下二层，数据中心外。
阿杰靠在墙边，手里拎着一个黑色背包，看见罗坤明走来，立刻递过去。
罗坤明接过包，一句话没说，刷卡进门。
设备接上服务器，屏幕亮起，他输入一串密钥，界面跳转到资金流向图。三条红线闪烁，代表江叔父控股的文旅、地产、传媒公司正在尝试调用备用信贷额度。
他点下确认键。
三分钟后，所有申请全部驳回，系统提示“账户异常，需人工审核”。
阿杰低声说：“江南那边七叔的人已经控制住两个第三方审计所，明天开市前，他们拿不到合规报告。”
罗坤明点头，收起设备。
走廊灯光冷白，照在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转身往外走，脚步稳定，像一把收进鞘里的刀。
天台门推开时，风猛地灌进来。
他走到边缘，看着远处那栋熟悉的玻璃塔楼——江晚晚的办公室就在二十三层，朝南，靠窗的位置。
他掏出手机，屏幕亮起，通讯录停在“晚晚”那一栏。
光标闪了几秒，他删掉原本想打的字，重新输入一行：
**等我清理完战场。你欠我一个解释。**
发送。
手机放回口袋，拉上西装外套，转身离开。
风还在吹，但他已经不在原地。
江晚晚回到办公室时，苏念打了三个未接来电。
她按下回拨，电话刚响一声就挂断了。
桌上缂丝设计稿摊开着，是她上周做的E项目品牌视觉方案。罗坤明曾拿着这份稿子，帮她算出一组成本优化模型，精确到每米丝线的损耗率。
那时候她还觉得，这个人怎么连艺术都能量化。
她打开电脑，插入U盘。
文件夹列表里多了一个新文档：《终局预案》。创建时间是昨晚十一点零三分，正是他转身离开后的两个小时。
她点开文档。
第一段写着：
“若我失联超过十二小时，或你收到我无法回应的消息，请立即启动B计划。资金路径已在附件中标注，三组备用通道密码为你的生日、我的工号、以及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会议室编号。你不需要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只需要知道——我一直准备的是两个人的退路，不是一个人的逃亡。”
她的手指停在触控板上，动不了。
原来他早就想过这一天。不是临时起意，不是冲动反击，而是从五年前就开始铺的局。
她翻到下一页，看到一张资金链切割图，每个节点都标注了时间节点和应对策略。其中有三个接口明确写着“由晚晚触发”，并且预留了她的权限认证方式。
他没打算瞒着她，也没打算替她做完一切。他只是先上了战场，等她跟上来。
她忽然想起酒会那天，他站在聚光灯下接过沈哲递来的文件，说了一句“对手递刀，我也接得住”。
那时候她以为他在逞强，现在才知道，他是真的不怕。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银行系统推送：江叔父名下两家关联企业融资失败，信用评级临时下调。
她盯着通知看了一会儿，关掉页面，重新打开《终局预案》。
文档最后有一句加粗的话：
“如果你看到这里，说明我已经开始了。别怕，也别躲。这场仗，我不是为了复仇打的，是为了以后能光明正大地牵你手走在街上，不用再藏名字，不用再换路线。”
她的喉咙有点发紧。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保护他，怕他因为她是江家人而再次坐牢。可事实是，他比她更清楚风险，却还是选择了往前走。
而她做了什么？
她用一张匿名照片和一条短信，就把那个愿意为她对抗全世界的人推出了门。
她低头看手中的纸条，上面的字已经被手心的汗浸得有些晕开。
她把它轻轻放在桌角，正对着电脑屏幕。
窗外阳光刺眼，她没去拉窗帘。
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一行指令，调出罗坤明留下的所有加密备份目录。
她一个个点开查看，发现每一个关键节点都做了双重备份，甚至在江南某个茶馆的旧式服务器里也存了一份离线数据。
他不是孤注一掷，他是把所有退路都算好了，才敢一个人先冲进去。
她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神变了。
不再是犹豫，也不是自责，而是一种清醒的决断。
她拿起手机，给苏念回了一条消息：
“查一下江叔父最近三天的所有公开行程，我要知道他见了谁，去了哪，说了什么。”
发完消息，她站起身，走到窗前。
楼下街道车流不息，远处高楼林立。这座城市从来不缺野心和算计，但她终于明白，真正可怕的不是这些，而是当你有机会并肩作战时，却因为害怕而选择了放手。
她转身走回办公桌，打开抽屉，拿出一支笔，在纸条背面写下四个字：我在路上。
笔帽咔哒一声扣上，她把纸条折好，放进西装内袋。
正对着心脏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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