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先生,这些都是必要的程序,告知您最坏的可能性,但我们会用最好的技术和方案来避免。”小赵轻声安慰。
云清朗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片孤注一掷的决绝。他颤抖着,在指定位置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迹歪斜,却用了极大的力气。
手续办完,小赵将他带到手术室外家属等待区。这里相对安静一些,有几排冰冷的金属座椅,墙上挂着电子显示屏,显示着一些手术间的状态(“手术中”、“准备中”)。空气里消毒水味更浓。已有两三位家属坐在那里,神情或焦虑,或麻木,或低声啜泣。
云清朗选了一个最靠近手术室入口的角落坐下,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他之前在药王谷口跪着时一样。只是此刻,他面对的是一扇紧闭的、代表着现代医学生死之门的手术室大门,门上方亮着“手术中”三个红字。
时间开始以另一种方式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缓慢得如同刀割。等待区里电子钟的数字跳动声,远处隐约传来的推车轱辘声,甚至是自己的心跳声,都被无限放大,敲击着他的耳膜。他试图运功调息,让内力在经脉中流转以平复心绪,却发现内力滞涩不堪,心神根本无法凝聚。小雅身上那些可怕的伤口,枯木禅师的叹息,陈默凝重而快速的话语,还有刚才同意书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词汇……无数画面和声音在他脑海里翻腾、碰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更久。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一名全身包裹在绿色无菌衣里、只露出眼睛的医护人员快步走出,手里拿着一张单子。
“万小雅家属!”
云清朗猛地弹起,冲了过去:“我是!她怎么样?”
医护人员语速很快:“手术正在进行中,目前情况稳定。陈主任让我出来告知您,清创比预想的复杂,部分深部肌肉组织有坏死迹象,需要扩大清创范围,并可能进行早期切痂植皮。这是新的手术方案补充同意书,需要您签字。另外,术中出血比预期多,可能需要更多血制品,血库正在调配。”
云清朗眼前黑了一下,扶住了墙壁才站稳。扩大清创?切痂植皮?更多出血?每一个词都让他心惊肉跳。他接过笔,甚至没看清补充条款上具体写了什么,就在指定位置再次签下名字。笔尖划破了纸张。
医护人员点点头,快速返回手术室。门再次合拢。
云清朗踉跄着退回座椅,双手捂住脸,指缝间有湿意。他从未感觉如此无力。武功再高,此刻也抵不过手术刀下分毫的偏差;内力再深,也无法替妻子承受一丝一毫的痛苦。他只能在这里等,被动地接受着里面传来的、或好或坏的消息。
等待区的人来了又走,换了面孔。窗外的天色由浓黑转为深蓝,又透出些许灰白。雨不知何时停了。云清朗仿佛一尊石像,凝固在角落的阴影里。直到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王二狗压低嗓门的呼喊:“师兄!”
云清朗缓缓抬起头,看到王二狗抱着依旧沉睡的云霄,在一位医院工作人员的引领下,有些局促不安地走了过来。王二狗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担忧,但看到云清朗还好好坐着,似乎松了口气。
“师兄,你没事吧?小雅姐怎么样了?”王二狗急急问道,将云霄小心地放在旁边的空椅子上,孩子睡得不太安稳,嘟囔了一句梦话。
“还在手术。”云清朗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他看了一眼儿子,伸手轻轻摸了摸云霄的额头,触手微凉。“你们怎么来的?”
“天快亮时,有辆……那个叫越野车的东西,来谷口接的我和禅师。禅师先回谷里了,说谷中还有事,让你放心,他回头再来探望。我就带着霄儿跟车来了。”王二狗环顾四周,眼中难掩惊奇和一丝畏怯,“小雅姐进去多久了?”
“很久了。”云清朗喃喃道。
两人一时无言。王二狗想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默默陪在旁边。云霄醒了过来,揉着眼睛,看到陌生的环境和父亲憔悴的样子,小嘴一扁就要哭。王二狗连忙笨拙地哄着,拿出随身带的干粮和水囊。
天色大亮,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照射进来,在光洁的地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手术室的门终于再次打开了。
这次走出来的是陈默。他摘下了手术帽和口罩,露出满是倦容的脸,眼底有着清晰的血丝,身上的绿色无菌衣还未换下,上面似乎沾了些许污渍。他的脚步有些沉重,但脊背依然挺直。
云清朗和王二狗立刻站起,迎了上去,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陈默看着他们,特别是云清朗那双布满红丝、充满急切和恐惧的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手术结束了。”他的声音带着长时间高度集中后的沙哑,但语气平稳,“清创很彻底,所有失活和严重感染的组织都已去除,进行了充分的冲洗和消毒。做了必要的焦痂切开减张,防止肢体远端血运障碍和腔隙综合征。深部肌肉的损伤比预想的好一些,保住了大部分重要功能单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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