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这个小院,比瓦盆村安静,也比瓦盆村寂寞。
吴老虎白天开着那辆黑色的桑塔纳出去跑生意,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苏文清一个人,和满院子越来越凉的太阳。
日子,是程小芳亲手把他交出来的。
让苏文清觉得,自己在这个院子里的每一天,都是欠着吴老虎的。
他用画画来还。
他画得很专注,想用这种方式,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赶出去。
可他做不到。
总有一个画面,像一团鬼火,在他最不经意的时候蹿出来。
那是几个月前,在苏家那个夜晚。吴老虎偷偷装的那个“大锅盖”,因为信号干扰,偶然跳出来的一个外国频道。
雪花点。
雪花点后面,两具纠缠的男性身体。
模糊不清。
他不敢想。他觉得那是“不对的”,“肮脏的”。可越是不敢想,那画面就越清晰。
他手里的炭笔,会不受控制地,在画纸的角落里,画一些纠缠的人体轮廓。扭曲的,充满力量和痛苦的。
他不知道自己画的是什么…
他会因为这些画而感到脸红心跳,画完,又会像个做贼的小孩,立刻把那张画纸藏到一堆画废了的草稿最底下。
吴老虎的内心,同样不平静。
他跑生意,比以前更玩命了。他去更远的镇子,谈更大的单子。他故意把自己灌醉,在酒桌上跟人划拳、吹牛。他想用这种喧嚣,来压住心里那股子邪火。
可没用。
夜里头,他一个人开着车,行驶在漆黑的国道上。车里的收音机,放着吵闹的摇滚乐。可他脑子里,还是那个模糊的只有几秒钟的画面。
他想起,在废弃的泵房里,那个雨夜,他吻上苏文清时,那种近乎毁灭的快感。
这天晚上,他又喝多了。
他开着车回到小院,推开门,看见苏文清还在堂屋里画画。
屋里只点了一盏台灯。苏文清就坐在那片唯一的光亮里,低着头,清瘦的背影,看着有点孤单。
吴老虎的酒劲儿,夹杂着这几个月来所有的焦躁和渴望,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他走过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苏文清。
苏文清的身子,猛地一僵。
画笔,从他手里掉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
“老虎……你……”
“别动。”吴老虎的下巴,搁在他单薄的肩膀上。他的声音,很哑,带着一股子酒气。“让我……抱一会儿。”
苏文清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浓重的酒味,混着烟草味,还有一点点,外面世界带回来的、陌生的香水味。
他想挣扎。
可吴老虎的胳膊,像铁箍一样,把他圈得死死的。
“文清,”吴老虎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声音很闷。“我心里……难受。”
苏文清的挣扎,停住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个人,就那么在昏暗的灯光下,抱着。
一个高大,结实,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一个清瘦,单薄,像一只被抓住翅膀的鸟。
“老虎,”过了很久,苏文清才轻声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人了?”
他问的,是那股香水味。
吴老虎的身子,也僵了一下。
他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逢场作戏。”他说,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苏文清转过身,看着他。
“那你……开心吗?”
“开心个屁。”吴老虎骂了一句,走到桌子边,一屁股坐下,点了根烟。“文清,我问你个事。”
“……嗯。”
吴老虎看着他,眼神在烟雾后面,有点看不清。
“那天晚上,”他哑着嗓子问。“电视里……那个……你害怕吗?”
“我……我不知道。”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知道?”吴老虎笑了。那笑,有点苦。“我也他妈的不知道。”
他站起来,在屋里来回地踱步,“可那天看见了……我他妈的,竟然……竟然觉得……”
“妈的。”吴老虎把手里的烟,狠狠地摁在桌子上。“在这儿,也装一个!”
“什么?”苏文清没反应过来。
“我说,”吴老虎看着他,眼神里,是一种豁出去的疯狂。“那个锅盖!在这儿,也装一个!”
第二天他们开着桑塔纳,七拐八拐,进了一个专卖五金电器和各种“杂货”的大市场。
他没多废话,跟老板谈好价钱,直接付了全款。条件只有一个:今天晚上,就得装好。
老板看他出手阔绰,拍着胸脯打了包票。
那个晚上,院门早早就从里头插上了。
三个工人手脚麻利,趁着夜色,把那个巨大的“锅盖”,固定在了院子后面最隐蔽的屋顶上。拉线,调试。
苏文清站在堂屋门口,看着吴老虎跟工人们递烟、说笑。他心里有种奇怪的、共犯般的刺激感。
他知道,吴老虎装这个,是为了什么。
工人走了。
吴老虎把院门再次锁死,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瓦盆村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瓦盆村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