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工程局的庆功篝火早熄了,可 “洪武一号” 水泥烧制成型的热度,还在工匠们眼底燃着。那堆墨灰如铁的熟料堆在库房角落,棱角间透着顽石难撼的坚实质感 —— 前几日还挂在众人眉梢的怀疑,如今全换成了近乎朝圣的亮,连指腹蹭过熟料时的冰凉,都成了最踏实的底气。
朱祁镇(李辰)卷着龙袍袖口,指尖轻轻敲了敲一块冷却的水泥试块,闷响里带着硬邦邦的力道。
他转头看向赵铁柱时,声音里没了庆功时的笑意,只剩沉实的期待:“铁柱,庆功酒的劲该散了 —— 光有熟料不算真本事,得让这‘洪武一号’立在地上才算数。
奉先殿前那片坑洼广场,你带最好的工匠,用它铺平。”
赵铁柱的脸还泛着酒红,一听这话瞬间绷直了脊梁,粗粝的手掌攥得指节发白:“皇上放心!老臣亲自盯着,保准铺得比铜镜还平!让满朝文武瞧瞧,咱这水泥不是吹出来的,是实打实的硬家伙!”
奉先殿是皇室祭祖的重地,往来的官员宗亲踩了数年的坑洼地砖,如今要换成新出的水泥 —— 这哪是铺广场,分明是把 “新基石” 往帝国心尖上嵌。
既显水泥的能耐,更藏着 “从祖先注视下奠基” 的深意,朱祁镇心里门儿清,这第一块 “样板”,必须得成。
工程局的动静立刻滚了起来。工匠们照着朱祁镇画的 “标准化” 图纸,连夜刨木做模,松木在刨子下簌簌落着刨花,很快堆出一排排方方正正的木框,像码齐了的青砖。
搅拌区更热闹,铁齿搅拌器咬碎灰粉,混着清水与细沙翻涌,滋滋声里竟透着股欢腾劲儿,活像刚醒的春潮 —— 不多时,灰扑扑的粉末就揉成了粘稠的灰浆,泛着湿润的光。
小三子推着独轮车跑前跑后,车斗里的灰浆晃悠着,却没洒出半滴。
他才十六岁,脸上还带着稚气,可推起车来腰杆挺得笔直,轱辘碾过新整的路基,留下一串浅辙,像未干的墨迹。
赵铁柱蹲在广场中央,手里的抹子比绣花针还细,灰浆倒在木模里,他先用抹子推平,再弯腰用掌心压实,最后轻轻一刮,连半道气泡都没留。
他那双手满是老茧,指缝里还嵌着常年打铁的黑灰,可此刻抚过灰浆的动作,温柔得像在摸自家娃的脸蛋。额角的汗滴砸在未干的水泥上,“嗒” 一声就被吸了进去,只留下个深色的印子,又被他随手抹匀,连点痕迹都没剩。
看热闹的人早围了一圈。官员们撩着官袍站在远处,太监们缩着脖子交头接耳,议论声像蚊蚋似的飘过来:
“这是干啥?和泥玩呢?皇家广场用泥浆铺,成何体统!”
“嘘!没见皇上就在那儿吗?听说这叫‘水泥’,前几日西苑闹那么大动静,就是为这玩意儿。”
“皇上也太沉迷匠作了吧?这灰浆能比青砖结实?我瞧悬。”
质疑、好奇、不屑的目光织成一张网,可朱祁镇像没看见似的。
他蹲在地上,指尖戳了戳灰浆 —— 稠度刚好,不稀不稠;又摸了摸木模边缘,确认没漏浆,才抬头对赵铁柱低声说:“再调稠些,今日日头足,稀了容易裂。”
他要的不只是平,是把水泥的性能、工匠的手艺、团队的配合,全在这广场上验一遍。
人群外围,于谦站得笔直。他眉头微蹙,目光却没离开那片灰浆地。
年轻的皇帝卷着袖口,龙袍下摆沾了泥点,却毫不在意地蹲在工匠堆里,手指比划着和赵铁柱说细节;工匠们也不像往常那般麻木,眼里亮着光,连擦汗的动作都透着股专注 —— 这模样,和他印象里 “役夫劳作” 的场景差太远了。
他摸了摸袖袋里的水泥块,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过来,又想起那夜皇帝给他看的蓝图:修水渠、筑城墙、铺官道,全靠这黑灰的玩意儿。
他心里犯嘀咕:这看似 “不成体统” 的事,难不成真能成强国的根基?
廊柱阴影里,王瑾像尊石雕似的立着。
他没看热闹,目光像猎鹰似的扫过每一个围观的人 —— 庆功时人容易松劲,松劲的时候,就是敌人动手的机会。
皇上把水泥首用选在奉先殿,是展示,更是钓鱼,他得盯着,不能让任何黑手伸出来。
他耳朵动了动,虽听不清细语,可看唇形、辨气流,也能抓着些动静。
人群里三个太监面生,凑在一起嘀咕的频率比旁人快;工部一个小官更怪,盯着灰浆的眼神不是好奇,是阴沉沉的,像藏着刀子。王瑾默默把这些人脸记在心里,右手在腰间铜牌上轻轻摩挲 —— 那是给暗桩的信号:重点盯这几个。
从清晨到日头偏西,广场终于铺完了。
整片地面像盖了层光滑的灰绸子,夕阳洒在上面,泛着温润的光。
工匠们累得直不起腰,可看着自己铺的地,脸上都笑开了花。
赵铁柱用袖子擦着汗,声音里带着期待:“皇上,都弄好了!就等它变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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