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宗即将开山收徒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清河镇及周边区域激起了层层涟漪。接下来的日子里,小镇明显比往日喧闹了许多。有适龄孩童的人家,无不满怀希望地忙碌起来,打听灵根测试的细节,筹措盘缠;即便自家没有符合条件的,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几乎全围绕着“仙缘”二字。
陆芍依旧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那种混合着期盼、焦虑与兴奋的情绪。她偶尔出门购置物品时,也能听到更多关于青岚宗的传闻。
“听说青岚仙宗坐落于万里青岚山脉之中,仙山缥缈,云雾环绕,凡人根本找不到山门所在!”
“可不是嘛!只有持有仙师发放的‘引路符’,才能在特定时辰找到路径。”
“宗门里规矩大着呢,听说光是外门弟子就有数千,内门弟子更是了得,都能御剑飞行!”
“要是咱家狗蛋能有这份仙缘,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这些充满想象和憧憬的议论,与九幽教情报中那个等级森严、功法玄妙的正道魁首形象渐渐重合。陆芍默默听着,心中并无波澜。对她而言,青岚宗不是憧憬的仙境,而是下一个需要步步为营的战场。
时间悄然流逝,距离收徒大典只剩半月。陆芍开始做出发的准备。她变卖了些许不值钱的随身物件,凑足了路上所需的银钱,又缝制了一个结实的行囊。一切都在符合她“孤女”身份的范围内进行。
动身前夜,她仔细检查了那枚“暗羽”玉符,确认其隐匿无误,然后将其贴身藏好。那卷记载任务的丝帛和身份文书,则被她用特殊药水处理后焚毁,不留痕迹。
次日拂晓,天光未亮。陆芍锁上小院的门,将钥匙放回原处,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数月的地方,然后转身,背着行囊,融入了朦胧的晨雾中,踏上了前往青岚山的路途。
她没有与任何邻里道别,孤身来,孤身去,符合一个沉默寡言、前途未卜的孤女形象。
从清河镇到青岚山脚,路程不近。陆芍不疾不徐地走着,混迹于三三两两同往青岚山方向的人群中。这些人大多是满怀希望的少年少女,由家人陪伴,也有少数像她一样的独行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热烈的气氛。
沿途能看到一些简易的茶棚和歇脚处,生意都比往日红火数倍。人们谈论的话题,始终离不开灵根、仙缘、青岚宗。陆芍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与人目光相接,便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她容颜清丽,气质沉静,虽衣着朴素,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度,引得不少同行者侧目,但见她神情冷淡,也无人敢轻易上前搭讪。
走了约莫七八日,前方地势逐渐升高,空气也变得清新湿润。远眺之下,只见天际尽头,一片连绵无尽的巨大山脉轮廓浮现,山势巍峨,高耸入云,半山腰以上便被缥缈的云雾笼罩,看不清真容。那就是青岚山脉。
越是靠近山脚,人流越是密集。等到终于抵达青岚山指定的集合区域时,眼前已是人山人海。一片开阔的平地上,聚集了不下数千人,喧哗声鼎沸。有锦衣华服的富贵子弟,有粗布麻衣的寒门少年,有紧张不安的孩童,也有神色沉稳、似乎胸有成竹的青年。
平地边缘,立着几块巨大的石碑,上面以朱砂刻着青岚宗的入门戒律和此次收徒的简单流程。陆芍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停下,默默观察。
流程很简单:首先是初步筛选,由外门执事检查骨龄,超过二十岁者直接剔除;然后是灵根测试,这是最关键的一步,资质决定去留;最后,通过灵根测试者,还需经过一道“问心幻境”的考核,检验心性。
陆芍的目光扫过人群,能感觉到其中混杂着一些气息不弱的人,显然并非普通凡人,可能是一些小修仙家族的子弟,或是已有一些基础的散修。她的“玄阴之体”(伪)在这群人中,应当不算特别突出,但入选应无问题,关键在于如何“合理”地展现,既不过于惊人惹眼,又能顺利进入内门视线。
她在人群中看到了几个穿着统一服饰、气息沉稳的年轻人,他们袖口绣着青岚宗的云纹标志,显然是负责维持秩序的杂役或外门弟子。这些人眼神锐利,举止干练,隐隐维持着现场的秩序,避免骚乱。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煎熬。日头渐高,人群躁动不安。忽然,一阵清越的钟声从云雾缭绕的山巅传来,悠扬回荡,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哗。
紧接着,数道颜色各异的流光自云层中飞射而下,落在平地前方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光华散去,露出十几道身影。为首的是三位气度非凡的中年修士,两男一女,身着青色道袍,袖口云纹更为繁复精致,气息渊深似海,远非台下那些杂役弟子可比。他们身后,站着十余名年轻弟子,男女皆有,个个神采飞扬,修为明显高出杂役弟子一筹。
“肃静!”一位面容清癯、目光如电的中年修士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本座乃青岚宗外门执事长老,周清玄。今日乃我青岚宗开山收徒之大典,凡通过考核者,便可入我仙门,修习无上大道!”
台下顿时鸦雀无声,数千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高台上,充满了敬畏与渴望。
周清玄长老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继续道:“考核即刻开始!第一项,骨龄检测!所有参与遴选者,按序上前,触碰此‘测龄石’!”他指向高台旁一块半人高的莹白玉石。
遴选,正式开始了。漫长的队伍开始缓缓向前移动。陆芍排在人群中,平静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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