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结算的余音和河南国覆灭的景象，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散去后，留下的是一片更加深沉、更加绝对的虚无。
这不是黑暗，因为黑暗是对光明的否定，依然是一种存在状态。这是一种连“存在”与“不存在”的界限都模糊了的虚无。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没有声音，没有光，没有触感，甚至没有“我”这个概念。陈默的意识，像是一滴失重的水银，悬浮在这片纯粹的、概念性的虚空之中。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感觉”，那或许是一种极致的静。不是安静，而是所有可能性都归于寂灭的、创世之前的“静”。在这种静中，连思维都几乎要停止。
但“几乎”并不意味着完全。
系统的力量像一根细丝，勉强维系着这点意识残片，不让其彻底消散于虚无。也正是这根细丝，让陈默在绝对的“无”中，保留了一丝反思的“有”。
没有感官的干扰，没有即时的生死压力，这反而成了他经历九次死亡后，第一次能够相对“平静”地回顾这一切的机会。思绪如同脱离了河床的水流，漫无目的地流淌，却又在某些地方汇聚成深潭。
他再次思考那个核心问题：轮回的意义。
九次死亡，九次重生。从秦朝锐士到富商之子，从冷宫皇子到戍卒军官，再到起义军头目、楚地小吏、汉军斥候、诸侯门客……他几乎把秦末汉初底层和中层角色的悲剧体验了个遍。每一次都死得花样翻新，充满讽刺。
如果这是惩罚，那他的“罪”是什么？难道是在另一个时空吐槽秦始皇吐得太狠了？
如果这是考验，那考验的标准又是什么？如何在一个人人自危、命如草芥的乱世里“通关”？像刘邦那样成就帝业？可系统似乎从未给过他这样的“高级账号”。
如果这是某个存在的恶趣味，那这趣味也未免太持久、太缺乏新意了。
系统的存在，更像是一个冷漠的观察员和毒舌的解说员，它提供基本的身份信息和时而坑爹的任务，但绝不提供实质帮助，其评价体系也充满了黑色幽默。它似乎在观察，观察他在各种绝境下的反应，记录他带来的微小“偏差”。
偏差……
这个词再次浮现。第九世结算时那+0.8%的历史偏差，像一颗微小的尘埃，落在了他原本认为毫无意义的天平上。
他的意识在虚无中“看”向那根连接着系统的细丝。他尝试着，用一种纯粹意念的方式，向系统发出询问。没有声音，只是强烈的意念波动：
“为什么是我？”
虚无中一片沉寂。系统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用吐槽回应。
陈默不放弃，继续凝聚意念，这次指向更具体的方向：
“这些偏差……收集它们……是为了什么？”
依旧没有回答。但那根维系他意识的细丝，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紧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来——不是声音，不是图像，而是一种信息洪流的冲刷感。
他仿佛在瞬间看到了无数条奔腾不息的历史长河，它们有着相似的主流方向，但在无数的细节处，又分出难以计数的细小支流和涟漪。他看到某些关键节点上，微小的变动如何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引发连锁反应，虽然绝大多数最终都被主流重新吞没或覆盖，但确实存在过……
他的九次轮回，就像是向这条浩渺长河中投入了九颗小石子。每一颗都溅起了微不足道的水花，引起了几乎可以忽略的涟漪（那0.8%可能已经是比较大的了）。系统的角色，就像是记录这些水花和涟漪的……仪器？
难道，我是一个……“历史压力测试员”？或者说，“历史可能性探索者”？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诞。用无数次的死亡，去测试历史的韧性？去观察那些微不足道的变量能产生多大影响？这成本也太高了吧？而且，为什么偏偏选中他？
【警告！意识活动触及权限边界（lv.2）。强制静默程序启动。准备进行下一轮回载入。】
系统的声音终于响起，冰冷，机械，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制性。那股信息洪流的冲刷感瞬间消失，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虚无中的幻觉。
但陈默的意识深处，却留下了一丝烙印。他不再完全认为自己的死亡是毫无意义的了。或许，意义不在于他能否活下去，能否改变什么，而在于他存在过，挣扎过，哪怕最终只是作为一个产生微小“数据点”的实验品。
这种认知，并没有带来安慰，反而是一种更深的寒意。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无限轮回，岂不是永无尽头？永远在不同的时间点，扮演不同的倒霉蛋，经历各种死法，为某个未知的目的提供“观测数据”？
“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这句他曾经在某一世吐槽过的话，此刻成了他意识中最真实的写照。不是愤怒，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漠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大秦轮回指南：从入门到入土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大秦轮回指南：从入门到入土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