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百里之界碑处,日头已偏西,残阳如血,将天边染成一片猩红,映照在雪原上,竟似铺开了一地未干的血泊。那血色泼洒在皑皑白雪之上,恍若天地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权谋风暴提前祭旗。界碑矗立,石面斑驳,刻着“北境界”三字,字迹已被风沙磨蚀,边缘裂痕如蛛网蔓延,却依旧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仿佛在无声宣告:此线之外,是蛮荒与战乱;此线之内,是家国与命运。
碑旁有一株歪斜的古柏,枝干虬结如龙爪,向天挣扎,枝头缠着褪色的红绸,那是多年前战死的将士们系上的祈愿之物,如今在风中猎猎作响,如不散的英魂,低语着“宁死不退”的誓言。一根断枝上还挂着半截残破的军牌,上面“李”字依稀可辨,不知是哪位无名卒的遗物,随风轻晃,像在向归人招手。
秦烈挥手,两百骑兵立刻散开,呈扇形警戒,马匹低嘶,铁蹄刨地,警惕着四方。一匹黑马打了个响鼻,喷出的白雾在冷风中凝成霜花,竟在马鬃上结出一串晶莹的冰珠,如同戴了串银铃。有士兵悄悄从怀里摸出一块冻硬的馍馍,啃得咯吱作响,旁边同袍低骂:“啃得跟咬骨头似的,吵着殿下了!”那兵咧嘴一笑:“饿啊,总不能让胃里唱空城计,比刺客还危险。”
他随赵宸走上一旁的山坡,枯草在脚下断裂,发出细碎的脆响,如同踩碎了无数个旧日梦。坡上有一块青石,被风雪打磨得光滑如镜,映出二人交错的身影——一个玄衣如墨,一个铁甲似火,仿佛命运在此刻交叠。赵宸驻足,望着远方连绵的北境群山,山影如墨,巍峨如龙脊,山巅积雪在残阳下泛着金红,宛如熔岩流淌。山间有狼嚎声隐隐传来,与风声交织,如苍茫大地在低语,又似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吟唱序曲。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秦将军,就此止步吧。”赵宸声音低沉,却清晰如刀刻,字字入骨。他袖中暗藏着一枚特制的铜管,内藏三支淬毒的袖箭——那是他以防万一,为自己准备的最后一道防线,箭头以北境寒铁淬毒,见血封喉,连风都绕着走。
秦烈虎目之中闪过一丝不舍与凝重,他忽然单膝跪地,铠甲与冻土相触,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青石上的霜屑簌簌而落。他腰间佩刀随动作轻颤,刀柄上的狼牙雕纹在残阳下泛着冷光,那是他亲手从一头百年巨狼口中拔下的獠牙所制。他从贴身处取出一封火漆封得严严实实的厚实信函,火漆印是暗红色的狼头图案——那是北境斥候营的密令标志,象征着“耳目通天,无孔不入”。他双手呈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指缝间残留着未洗净的血痂,那是他昨夜亲自誊写密信时,被冻裂的伤口渗出的血,混着墨汁,染红了纸角。
“殿下!此去京城,山高路远,朝局波谲云诡。末将身在北境,无法随护左右,心实难安。”他的声音沙哑,却字字如铁,“此乃末将平日留心所记,关于北境诸将之性情、派系、过往恩怨,以及近年来与蛮族各部交手所知之其内部矛盾、兵力部署习惯等琐碎信息,或对殿下有所助益,万望殿下收下!”
风卷起他披风的一角,猎猎作响,如同战旗。他跪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战神,将自己最珍贵的情报与忠诚,亲手奉上。远处,有斥候骑快马掠过,马蹄溅起的雪沫在夕阳中化作细小的彩虹,转瞬即逝,如同那些悄然消逝的忠魂。
赵宸接过密信,入手沉甸,信纸边缘微糙,显然不是新纸,而是用旧军报背面誊写,字迹工整却带着颤抖,仿佛能看见秦烈在油灯下,一边呵气暖手,一边一笔一划写下这些关乎生死的细节。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分量——那是无数个寒夜的笔耕,是生死边缘的观察,是秦烈用命换来的信任。他没有立刻查看,而是郑重纳入袖中,袖中铜管与密信相触,发出细微的声响,如同命运之轮悄然转动。
他俯身扶起秦烈,指尖触到对方铠甲的冰凉,却感受到那之下滚烫的血与魂。他目光如鹰,扫过四周,确认无人窥探,随即从另一袖中取出一张写满奇异符号的绢帛,递了过去。
“将军请起。你我虽相隔遥远,然信息往来不可断绝。此乃我闲暇时琢磨出的一套‘暗号表’,用以传递消息,可避人耳目。”他指尖拂过绢帛上的符号,那些点划如星辰排列,暗含天地至理,“此表以天干地支为基,辅以北斗九星之位,纵使被截,亦如天书难解。”
秦烈接过,绢帛微黄,触感柔韧,上面并非文字,而是一些简单的点、划、长短横线组合,旁边用极细的墨笔标注着数字、方位以及一些常用军情词汇的代号——如“敌”用“·—”代替,“粮草”用“——·”代指,紧急程度以红点标记。这正是赵宸基于前世记忆中的摩尔斯电码思路简化而来的信息传递系统,虽简陋,却远超这个时代常规的暗语方式,更难以被破解。他指尖抚过那些符号,心中震撼如潮水翻涌,恍惚间似见万千星斗在眼前流转,仿佛赵宸不是皇子,而是执掌天机的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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