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电驴在浓稠的泥泞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载着心有余悸的冯小凡,沿着手机导航上那条代表生路的绿色轨迹,继续向着“三叶还魂草”幼苗所在的区域前进。
有了罗刹蚊群的“前车之鉴”,冯小凡的警惕性提到了最高。他不敢再有任何分神,眼睛死死盯着导航和前方不足十米的浓雾,耳朵竖得像雷达,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外卖帽檐下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既有紧张的,也有瘴气带来的不适。
好在,接下来的路途似乎被幸运女神短暂眷顾了。导航显示的路径避开了几处标记着“高浓度瘴气区”和“疑似妖兽巢穴”的危险点。途中只遇到了一些拳头大小、但似乎没什么攻击性的怪异甲虫在泥沼里爬行,以及几条色彩斑斓、一看就剧毒无比、懒洋洋盘踞在枯枝上的毒蛇。这些家伙虽然看着吓人,但似乎对冯小凡这个移动的“铁皮盒子”(小电驴)兴趣缺缺,或者慑于他手中那还残留着一丝金丹威压气息的小喇叭(虽然只剩两次机会了),并没有主动发起攻击。
冯小凡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点,但握着车把的手心依旧汗湿。他小心翼翼地绕过这些“原住民”,终于,在手机导航发出“滴”的一声悦耳提示音后,代表目标的光点重合了。
这是一片相对干燥、长着稀疏怪异苔藓的高地。几块布满青苔的黑色岩石半埋在泥土里。就在其中一块岩石背阴的缝隙中,冯小凡看到了任务目标!
三株不过三寸高的柔弱小草,在昏暗的光线下顽强地生长着。三片心形的小叶子呈现出一种晶莹的翠绿色,叶脉如同流淌的金线,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如同萤火虫般的柔和绿光。正是百草翁描述的“三叶还魂草”幼苗!
冯小凡心中一喜,赶紧停好小电驴(虽然它已经快散架了)。他不敢怠慢,从外卖保温箱里取出那块特制的灵土布和一把小巧的药铲(也是百草翁给的)。他回忆着百草翁的叮嘱,屏住呼吸(主要是怕惊扰了什么),动作轻柔得如同在进行最精细的外科手术,小心翼翼地用铲子挖开幼苗周围的泥土,确保连每一根纤细的根系都完好无损地包裹在泥土中。
整个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当三株带着湿润泥土、散发着微弱绿光的小草被轻柔地放入灵土布中,并被仔细包裹好后,冯小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完成了一项无比艰巨的任务。
“搞定!”他擦了把汗,将包裹好的幼苗小心翼翼地放回保温箱最上层。
归途依旧不能掉以轻心。在穿过一片弥漫着淡紫色诡异雾气的区域时,导航再次发出警告。雾气中传来令人牙酸的“嘶嘶”声,仿佛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爬行。紧接着,一片闪烁着金属光泽、拇指大小的飞蚁群如同潮水般从紫雾中涌出,目标直指冯小凡!
“又来?!”冯小凡头皮发麻,毫不犹豫地再次祭出了他的救命法宝——马喉真人的“叫爸爸滚”小喇叭!虽然只剩两次机会,但命更重要!
他熟练地运转那憋尿抽水般的“功法”,将微弱的真气注入喇叭。
“叫——爸——爸——!滚——!!!”
轰!
熟悉的魔音灌耳,熟悉的眩晕恶心感!但效果同样拔群!那片金属飞蚁群如同撞上无形的墙壁,噼里啪啦爆开一大片,剩余的则惊恐地四散逃窜,钻回了紫雾深处。
冯小凡强忍着不适,拧紧油门冲出了这片区域。后来又在接近沼泽边缘时,被一条潜伏在泥水里、突然窜出的、水桶粗细的“腐泥鳄”吓了一跳。那家伙张开布满利齿的巨口,带着腥风扑咬过来!冯小凡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闭着眼睛激活了最后一次小喇叭机会!
“叫——爸——爸——!滚——!!!”
轰!
恐怖的音浪直接将那扑到半空的腐泥鳄震得晕头转向,重重砸回泥水里,溅起漫天黑泥。冯小凡则趁机将小电驴油门拧到底,如同离弦之箭般(相对而言)冲出了最后一段泥泞!
当小电驴的前轮终于碾过那条无形的界限,冲出迷雾沼泽的瞬间,眼前豁然开朗!
稀疏的树林,荒凉的土路,清晨微凉的、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扑面而来!身后那令人压抑窒息、笼罩在浓雾和死亡气息中的诡异沼泽,如同幻影般消失不见,只剩下清晨薄雾笼罩下的普通郊野景象。
冯小凡猛地刹住车,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贪婪得如同溺水者上岸。他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清晰地显示着:2022年8月9日,凌晨5:07分。
“凌晨五点了……”冯小凡喃喃自语,感觉浑身脱力,仿佛刚从噩梦中惊醒。进入沼泽时,天还没黑透,现在,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短短五六个小时,却如同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劫后余生的巨大疲惫感和庆幸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看似普通的树林方向,眼神复杂。迷雾沼泽,这片凡人看不见的死亡之地,给他上了踏入修真界后最残酷、也最深刻的一课。那焦黑的尸体、被啃噬的残骸、只剩衣物的碎片、还有铺天盖地的罗刹蚊……一幕幕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散修的自由背后,是步步杀机,是随时可能无声无息死去的残酷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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