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暗藏玄机的图纸混在寻常绣样中送出后,沈清弦便陷入了另一种更为焦灼的等待。不同于柴房中的绝望,这是一种悬于钢丝之上的、对未知回应的期盼与不安。她如同一个将全部身家押上的赌徒,等待着庄家揭开最后的底牌。
贤妃寿辰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宫中的喜庆气氛似乎也透过重重宫墙,隐约传递到了宫外。各府都在准备贺礼,车马往来愈发频繁,连陆府的下人间也多了几分关于宫宴的闲聊。
沈清弦依旧每日刺绣、看书,神色平静,唯有偶尔投向院外的目光,泄露了她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周妈妈只当她是因前事心有余悸,愈发小心伺候,不敢多问。
就在寿辰前两日的傍晚,周妈妈去取晚膳时,带回了一个用普通食盒装着的、与往日不同的油纸包。
“姑娘,这是钱管事让厨房婆子悄悄塞给老奴的,说是锦瑟阁东家感念姑娘辛苦,特意寻来的安神香料,让姑娘睡前熏上,定能安眠。”周妈妈将油纸包递给沈清弦,脸上带着几分讨好,“这东家可真是有心了。”
沈清弦心中猛地一跳!来了!
她不动声色地接过油纸包,入手微沉,触感并非松软的香料。她强压下激动,淡淡道:“东家费心了。妈妈,我有些累,想早些歇息,无事莫要打扰。”
支开了周妈妈,沈清弦立刻闩上门,走到桌边,就着灯光,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包。
里面果然不是香料!而是一套折叠整齐的、用料普通却做工极为精细的深灰色粗布衣裙,款式是京城最低等仆役常穿的样式,毫不起眼。衣物下面,压着一个小小的皮质囊袋和一封没有署名的短笺。
她首先打开那皮质囊袋,里面是几样小巧玲珑却用途明确的工具——一截可用于照明却不起眼的特制蜡烛,几根粗细不一、顶端带着奇异弯钩的钢针(显然是用于撬锁拨闩),一小瓶气味刺鼻的液体(或许是迷药或腐蚀剂),还有一张叠得极小的、质地坚韧的绢布。
她展开那绢布,呼吸瞬间一滞!上面用极其精细的笔触,绘制着三皇子府的内宅布局详图!亭台楼阁,巡逻路线,换岗时辰,标注得清清楚楚!而在府邸东南角一处相对僻静的院落旁,赫然用朱砂圈出了一个醒目的标记——墨韵斋!
图的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亥时三刻,西侧角门,丙字砖松。”
这正是她最需要的东西!萧执(或者说他背后的势力)不仅回应了她的请求,更是将她所需的一切都准备得如此周全!这能量,这效率,令人心惊!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又拿起那封短笺。上面只有简短的四个字,与之前墙洞传书时的笔迹相同:
“依图行事。”
没有多余的嘱咐,没有安危的考量,只有最直接的指令和最充分的信任(或者说,是利用?)。沈清弦明白,这是一场不容失败的豪赌,萧执投入了资源,便要看到结果。
她将图纸上的每一个细节牢牢刻印在脑海,尤其是通往“墨韵斋”的路径和巡逻间隙。然后,她将图纸、工具囊袋连同那套粗布衣裙,用油纸重新包好,藏于床下最隐秘的暗格之中。
做完这一切,她才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计划已然明晰,就在贤妃寿辰当夜,亥时三刻,三皇子府西侧角门!
剩下的,便是调整状态,等待那个决定命运的时刻。
贤妃寿辰当日,京城一派喜庆。从清晨起,通往皇城的各条主干道便戒备森严,车马辚辚,皆是前往宫中朝贺的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陆明轩一早便身着朝服入宫去了,陆府也显得比往日安静许多。
沈清弦如同往常一样,用了早膳,看了会儿书,午后便借口精神不济,早早歇下。她强迫自己入睡,养精蓄锐,为夜间的行动储备体力。
夜色,在焦灼的等待中终于降临。
戌时过后,陆府内外渐渐安静下来。沈清弦悄然起身,换上那套深灰色的粗布衣裙,将长发用最普通的方式紧紧束起,包上一块同色布巾。她对着模糊的铜镜照了照,镜中之人面色平静,眼神沉冷,已然与平日那个柔弱典妾判若两人。
她仔细检查了随身物品:工具囊袋贴身藏好,那枚作为信物的铁牌放入怀中,又带上了一小包周妈妈平日攒下的、可用于果腹的干硬点心。
子时将近,府中一片沉寂,只有巡夜人规律而遥远的梆子声。
沈清弦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溜出小院,凭借着对陆府路径的熟悉和对巡逻间隙的精准把握,避开所有可能的人迹,一路潜行至陆府最西侧、靠近偏僻后巷的围墙下。
这里远离主院,墙外是鲜有人至的窄巷。她仰头估算了一下墙高,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猛然前冲,脚尖在墙壁上借力一点,手臂向上伸展,精准地扒住了墙头!得益于重生后这具身体在困苦中磨练出的韧性和她刻意保持的体力,她竟以一种远超寻常女子的敏捷,翻上了墙头,随即悄无声息地滑落墙外,融入漆黑的巷弄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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