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鸣笛声在夜色里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医院急诊楼的灯火中。救援队将张新月和林徇抬下车时，走廊里瞬间多了几分匆忙的脚步声。
张新月被安置在临时观察床上，白色的被单盖在身上，只露出缠着纱布的手臂，她望着手术室亮着的红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沉甸甸的。
没过多久，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管欣欣带着几个朋友拎着水果和鲜花走了进来。护士刚给张新月的擦伤消完毒，棉签划过伤口时的刺痛还没散去，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胳膊。
“新月，你没事吧？”管欣欣快步走到床边，眉头拧成了疙瘩，语气里满是焦急，“好端端的怎么会滑到无人区去？那地方多危险啊。”
张新月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还算轻松的笑，声音有些沙哑：“我没事，就是些皮外伤，不打紧。”她抬手揉了揉发晕的额头，眼底闪过一丝懊恼，“都怪我当时看花了眼，走岔了路，好在我哥及时赶来了。”她顿了顿，目光又落向手术室的方向，“他现在还在里面做手术。”
“你也是太不小心了。”管欣欣坐在床边，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软了下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可千万别客气，我们都在。”
旁边的朋友也纷纷附和，七嘴八舌地说着要留下来陪护。
张新月摇摇头，眼底泛起一丝暖意，却还是轻声拒绝：“谢谢你们，真的不用麻烦。我哥这边，还是我来照顾比较好。时间不早了，你们也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朋友们见她态度坚决，又叮嘱了几句注意身体的话，便离开了。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偶尔发出的轻微声响。
张新月慢慢站起身，走到手术室门口。走廊里的灯光有些刺眼，她扶着冰冷的墙壁，才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疼痛正顺着神经蔓延开来。但这点痛和里面躺着的林徇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她想起林徇冲过来将她护在身下的那一刻，心脏就一阵揪紧，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祈祷他平安无事。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对着等在外面的张新月点了点头：“放心吧，病人没什么大碍，就是轻微脑震荡，后续好好休养就行。”
张新月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眼眶却忍不住有些发热。她跟着医护人员，看着林徇被缓缓推出来，他闭着眼睛，脸色苍白，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林徇被送进了病房，依旧没有醒来。护士拿着一套干净的病号服走进来，递给张新月：“换身衣服吧，你身上的衣服都脏了。”
张新月接过衣服，走到病房里的卫生间。关上门，她缓缓褪下身上沾满鲜血的滑雪服，低头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腿、肩膀还有胳膊上，布满了大片青紫色的瘀青，有些地方还泛着淡淡的红，看着触目惊心。她轻轻碰了一下，一阵刺痛让她忍不住蹙起眉。
她拧开水龙头，用温水简单清洗了一下身上的灰尘，然后换上了宽松的病号服。衣服的布料很柔软，裹住了那些狰狞的瘀青，也仿佛裹住了刚才那些惊心动魄的记忆。她对着镜子理了理衣角，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卫生间。
病房里，林徇还在睡着。张新月搬了把椅子，坐在他的床边，静静地看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他能好好的，就够了。
海城的风带着咸湿的凉意，钻进训练馆半开的窗户。潘逸冬把外套随手搭在器械架上，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却没了往日训练时的紧绷。
他刚从总队回到海城，明天就是俱乐部联赛的赛前适应性训练，可他握着杠铃杆的手，却总有些发飘。
训练馆里的器械碰撞声、队友的呼和声，都像是隔了一层雾。他想起总队食堂清晨的粥香，想起教练在战术板前敲出的清脆声响，想起和队友们在赛场上并肩嘶吼的时刻。
那些日子像刻在骨头上的印记，一触碰就带着钝钝的疼。可指尖划过口袋里那张薄薄的离职书，他又深吸一口气。
不后悔，他在心里默念。离开不只是为了挣脱那些让他喘不过气的条款，更是为了能好好站在想守护的人身边，不用再让他们跟着自己提心吊胆。那张签了名的纸，像一颗埋在土里的雷，他知道，爆炸只是早晚的事。
原本在宣传通告上的潘逸冬被裁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其他队员整齐的笑脸。不用猜，一定是赵祥的手笔。没过多久，就有眼尖的球迷指着照片议论起来，声音不大，却字字扎耳。
“怎么又没潘逸冬啊？”
“上次就没他，这次还来？”
“我买的票就是冲他来的！”
流言像潮水般漫开，退票的人排到了前台。赵祥被围在中间，脸上堆着的笑比哭还难看。
傍晚的体育新闻里，他对着镜头一脸惋惜：“潘逸冬自世锦赛后，身体一直没恢复到最佳状态，目前还在休养阶段，所以我们才临时更换了宣传物料。”
苏郁把平板推到潘逸冬面前时，他正对着训练计划表发呆。屏幕上的新闻标题格外刺眼，底下的评论更是不堪入目。
“得了冠军就飘了吧，肯定是忙着接广告捞金去了。”
“忘本了，总队培养他这么多年，说撂挑子就撂挑子。”
“赵队长够意思了，还帮他找台阶下。”
苏郁指尖划过屏幕，语气沉了沉：“逸冬，你看清楚了。现在舆论全往赵祥那边倒，都说你得了便宜就卖乖。这火候，差不多该你出手了。”
潘逸冬盯着那些评论，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摩挲。他点开手机，手指飞快地敲击着。
“世锦赛确实让我身心俱疲，但我没有伤病，不需要休养，只是需要时间沉淀。总队列出的条款，我实在无法满足，所以选择退出。”配图是那张签了字的离职书，墨迹清晰，落款日期就在昨天。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把手机放在一旁，重新抓起了杠铃。窗外的风更急了，训练馆的灯亮得晃眼，他知道，一场腥风血雨，已经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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