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已定，军令如山。整个北疆，如同上紧了发条的巨大战争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然而，刘睿深知，再精妙的战略，再犀利的武器，最终都需要人来执行。而人心，才是决定这场国运之战走向的最终砝码。
朔风城头，寒风凛冽如刀，卷动着玄色的大纛，猎猎作响。城下，黑压压的人群从城门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不仅有盔明甲亮的北疆将士，更多的是从北方百里之外迁移而来的百姓，以及朔风城本地的居民。他们扶老携幼，衣衫虽不免褴褛，脸上带着迁徙的疲惫和对未来的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沉默的坚韧。
刘睿没有选择在温暖的王府，也没有在肃杀的校场，而是站在了这座即将承受最猛烈攻击的城楼之上。他身无重甲，只着一袭玄色常服，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平静地扫过城下无数仰视的面孔。
霍去病、韩猛、赵千钧、公输衍、水镜、沈万三、影一等文武核心，皆肃立其后，神情庄重。他们知道，王爷将要做的，并非简单的战前鼓动。
城下渐渐安静下来，数十万道目光聚焦于城头那年轻却已具威严的身影之上。
刘睿没有立刻开口，他向前迈出一步，走到了垛口之前，让所有人都能更清晰地看到他。寒风拂动他的衣袂，更显其身姿孤峭而坚定。
“北疆的父老乡亲们！”他的声音在内力加持下，清晰地传遍四方，不高亢，却带着一种直抵人心的力量，压过了风啸，“将士们！”
人群微微骚动，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刚刚离开了世代居住的家园，烧掉了来不及收割的庄稼，填埋了甘甜的水井。”刘睿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沉重，“你们心中，有痛，有不舍，更有对未来的恐惧。”
一句话，说到了无数迁移百姓的心坎里，不少人眼眶瞬间红了，人群中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我，刘睿，北疆之王，在此，向你们致歉！”说着，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刘睿对着城下黑压压的百姓，深深地鞠了一躬。
“王爷不可！”韩猛等人下意识地想要劝阻，却被刘睿抬手阻止。
他直起身，目光更加沉凝：“因为我的决定，让你们承受了背井离乡之苦。这份痛，我感同身受。”
随即，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但，我更要告诉你们，我们为何要这么做！我们为何要放弃家园，为何要聚集于此，为何要手握刀兵，严阵以待！”
他伸手指向北方，那风雪弥漫的方向，仿佛能穿透虚空，看到那滚滚而来的胡人铁骑。
“因为在那里，有二十万视我等如猪狗的胡虏！他们来了！他们要抢走我们的粮食，淫辱我们的妻女，焚烧我们的房屋，将我们的孩子掠为奴隶！他们要将这片生养我们的土地，变成人间地狱！”
愤怒的火焰，开始在无数民众眼中点燃。胡患，是刻在北疆人骨子里的恐惧与仇恨。
“有人问我，为何不据城死守？为何要行此坚壁清野的残酷之举？”刘睿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因为我刘睿，不仅要守城，更要歼敌！不仅要保境，更要安民！将你们迁入城内，不是抛弃，而是保护！将城外化为白地，不是残忍，而是为了将来，能让我们，让我们的子孙后代，再也不用承受这般迁徙之苦！”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动容的脸庞：“我们今日放弃家园，是为了明日，能夺回一个更大、更安全、更富饶的家园！我们今日在此严阵以待，不是为了那遥远京城里，某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为了你们——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为了你们能活下去，为了你们的父母妻儿能活下去，为了我们北疆的根，能延续下去！”
“这朔风城，守护的不是他刘家的江山，守护的是你们每个人的身家性命！是北疆的未来！”
轰！
话语如同惊雷，在所有人心头炸响。无论是士兵还是百姓，都被这从未听过的话语震撼了。他们当兵吃粮，或许曾为忠君，或许只为糊口；他们迁徙避祸，或许只是畏惧刀兵。但此刻，王爷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自己！
一种前所未有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如同野火般在人群中蔓延。
“看看你们的身边！”刘睿的声音充满了感染力，“看看你们身边的将士！他们是谁？他们是你们的儿子，你们的丈夫，你们的父亲！他们今日站在这里，不是为了虚无的功勋，而是为了保护站在他们身后的你们！”
士兵们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梁，握紧了手中的兵器，一股豪情与责任感油然而生。
“也请将士们，看看你们身后的百姓！”刘睿转向军队的方向，“他们是谁？他们是你们的爹娘，你们的姐妹，你们的子女！你们今日流的每一滴血，都是为了让他们能免于屠刀，能安居乐业！”
百姓们看着城上城下的军队，目光中不再是单纯的依赖，更充满了感激与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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