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泉的水,清澈得像一块无瑕的碧玉。
它静静地卧在沙山的怀抱里,仿佛是这片狂暴、酷烈的金色世界里,唯一的温柔。
石破金从沙丘的顶端,一步一步地走下来。
他的身后,两名斥候呈品字形散开,手中的横刀半出鞘,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那名牵着骆驼的胡服女子,没有动。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泉边,看着他们走近。她的目光,越过了杀气腾腾的石破金,也越过了他身后那些身经百战的锐士,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安家商队,安般若?”石破金在距离她三丈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声音像是戈壁上的石头,又冷又硬。
女子没有回答。她那双露在面纱外的黑曜石般的眼睛,眨了一下,然后用一种清脆而流利的汉话反问道:“那辆黑色的马车,在哪里?”
石破金的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
“证明你的身份。”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巧的、绣着双翼驼徽的锦囊。她从锦囊里,取出了一枚玛瑙戒指,托在掌心。
那枚戒指,正是崔器放在车窗铁条上的那一枚。
石破金看了一眼戒指,又看了一眼女子的眼睛。
“是你,引他们来的。”他用的是陈述句。
“是。”安般若坦然承认,“银隼,是凉州都尉府最灵的鼻子。与其被他们一口一口地追着咬,不如一次性,把他们都引到陷阱里来。”
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丝毫的劫后余生。
“你的人,死光了。”石破金的声音里,依旧没有任何情绪。
安般若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们是为了安家的信誉死的。”她缓缓说道,“现在,轮到我,为他们讨回公道了。”
她收起戒指,目光再次投向石破金的身后:“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说罢,她牵着骆驼,转身向着月牙泉旁边的一片巨大的胡杨林走去。
石破金对着身后的副将,做了一个手势。
副将立刻会意,留下十人打扫战场、看押俘虏,其余的人,则保持着战斗队形,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胡杨林里,光线昏暗。
安般若在一棵已经枯死的、树干中空的老胡杨树下停了下来。
“这里,暂时安全。”她说着,从骆驼背上解下一个沉重的皮囊,放在地上。
石破金的目光,扫过四周。几名斥候,已经如同猿猴般,悄无声息地攀上了周围的树冠,占据了制高点。
“说吧。”石破金开门见山,“疲兵症,是什么?”
安般若解下了脸上的面纱。
那是一张轮廓分明的、带着浓郁粟特风情的脸。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鼻梁高挺,嘴唇丰润。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女子的柔弱,只有冷静和锐利。
“它不是一种病。”安般若开口,第一句话,就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她打开那个沉重的皮囊,从里面取出的,不是食物或者水,而是一卷一卷的、用细绳捆扎好的竹简和羊皮卷。
“这是我这半年来,收集到的所有关于‘疲兵症’的记录。”她将其中一卷羊皮卷铺在地上,
“它最早,出现在半年前,凉州卫下辖的‘金城折冲府’。第一批发病的,是三百名新补充进去的、来自南方的府兵。”
她的手指,点在羊皮卷的地图上,金城府的位置被一个红圈标记了出来。
“症状,是从极度的疲惫开始的。”她的叙述,冷静而又充满了细节,像是在背诵一份验尸报告,
“一个士兵,即便在营帐里睡足十二个时辰,醒来后,依旧会感觉自己像是刚刚负重强行军了三天三夜。他们的眼窝会深陷,皮肤会慢慢变成一种没有光泽的蜡黄色。”
“然后,是力量的流失。一个能开三石强弓的都尉,会在一个月内,连拉开一张一石弓都变得非常吃力。他们的肌肉,没有萎缩,但就是……使不上劲。”
“军医查不出任何问题。他们试过所有的方法,针灸、汤药、符水……都没有用。”
石破金静静地听着,眉头越皱越紧。他麾下的昭武军,便是以体力强悍着称。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支军队,一旦失去了体力,意味着什么。
“最关键的变化,发生在三个月前。”安般若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他们的‘食谱’,变了。”
“他们开始对军中的伙食,感到厌恶。对谷物、对蔬菜、对肉干,都失去了兴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渴望。”
“渴望什么?”石破金追问。
“血。”安般若吐出一个字,“生的东西。带着血腥味的……生肉。”
她抬起头,看着石破金:“我派去的人,亲眼看到。到了晚上,那些‘病’得最重的士兵,会偷偷溜出营帐,去抓军营里的老鼠、野狗……然后,生吞活剥。”
饶是石破金这样杀人如麻的悍将,听到这里,也感到一阵从心底里升起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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