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痕迹…楚潇潇心中微动。
她想起萨莉亚供述中,娜慕丝服用“圣粉”需混水喝下。
若阿依夏也是通过类似途径,那么在调配或服用时,手指沾染粉末,留下痕迹,并非不可能。
只是这颜色…为何如此浅淡,赤砂本应是红色,虽不及鲜血那般殷红,但绝不可能这么不起眼。
于是,她带着心中的这点疑问继续查验。
当检查到死者小腿时,她注意到在其左脚踝内侧,有一处小小的,已经愈合的旧疤痕,形似月牙状。
“左足内踝,见陈旧月牙形瘢痕一处…”她俯着身子说道。
尸体初步检查完毕,未能直接确定死因。
楚潇潇深知,有些毒物并不在骨血中留下明显痕迹,或者需要特定条件才能显现。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房间。
梳妆台上,放着一些胡姬常用的胭脂水粉,还有一个空了的陶碗,碗底残留着些许深褐色的药渣。
“这碗是…?”她回头看向门外颤颤巍巍站着的掌柜问道。
那掌柜的也是摇了摇头,见状,楚潇潇命人将先前那名发现阿依夏死亡的丫鬟叫来。
不一会儿,稍作休息的丫鬟再次回到这个让她心悸的房间,楚潇潇指着那个碗问道。
“是…是阿依夏姐姐每晚睡前都要喝的美容汤药…”丫鬟有些哽咽道,“说是…说是能让皮肤更好,舞姿更美…是乐坊里好几个姐妹都在喝的方子…”
美容汤药?
楚潇潇与李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什么样的草药经过烹煮能产生如此奇效,太医署中竟然没有任何记录,有此可见,此物极有可能是一种偏门土方,亦或是…本就是凶手用来下毒所用。
想到这里,楚潇潇走上前,端起那只陶碗,仔细嗅闻残留的药渣。
气味复杂,混合了多种草药的味道,一时难以分辨。
但她敏锐地捕捉到,在那浓郁的草药气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而且类似于…眸中矿物的气息,与她记忆中“赤砂”的味道有些微相似,但又有所不同。
她用小指指甲,小心翼翼地刮取了一点碗底的残渣,放入另一个干净的油纸包中封好。
“王爷…”她转向李宪,眼神凝重,“看来,我们得先找找这汤药里的秘密了…”
“你是想…”李宪眼中精光一闪,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过了大约半注香不到的时间,胡玉楼的一众人等聚集在了大堂内,楚潇潇要针对性地进行询问…
首先,便是胡玉楼的掌柜…
这个掌柜的是个姓钱的中年胖子,此刻已是汗如雨下,不停地用袖子擦拭。
“钱掌柜…”李宪率先开口,语气带着来自亲王的威严,“阿依夏昨夜情况如何?一五一十道来,若有半句虚言,你这胡玉楼就不用开了…这点权力,本王还是有的…”
钱掌柜噗通一声跪下:“王爷明鉴…小人绝不敢隐瞒…阿依夏…阿依夏昨夜表演时还好好的,就是…就是跳完最后一支舞下来后,说有些头晕,身上发懒,想先回去歇着…小人看她脸色是有些不太好,就准了…还吩咐厨房给她送了碗安神汤…谁知道,谁知道今早就…”
“她昨夜表演,可与平日有何不同?”楚潇潇问。
“不同?”钱掌柜努力回想,“好像…没什么太大不同…就是…就是谢幕的时候,笑容有点勉强,脚步也有些虚浮…小人当时只以为她是累了。”
“她平日性格如何?可与什么人结怨?”李宪追问。
“阿依夏性子还算温顺,就是…有点爱攀比,尤其在意容貌和舞技,至于说和别人结怨…应该不会吧…乐坊里的姑娘,偶尔有些口角也是有的,但都不至于…”钱掌柜迟疑道。
“攀比?”楚潇潇捕捉到这个词,“她可是与的娜慕丝相熟?或者,知道娜慕丝用的那种‘美容汤药’?”
钱掌柜愣了一下:“娜慕丝?‘玲珑阁’的那个头牌?听说过,但不熟,至于汤药…这个,坊里确实有几个姑娘,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方子,说是西域传来的,喝了能养颜…阿依夏好像也托人弄了一份,喝了有段日子了。”
“托谁弄的?”李宪逼问。
“这…小人就不太清楚了…好像是…是个走西域的货郎?还是哪个姐妹介绍的?小人真的没细问啊…”钱掌柜一脸苦相。
接着,楚潇潇和李宪分别询问了昨夜与阿依夏同台的乐工、舞姬,以及负责送安神汤的仆役。
乐工和舞姬们的说法与钱掌柜大致吻合,都提到阿依夏表演后半段似乎精神不济,但并未见其他异常。
送汤的仆役则赌咒发誓,汤是厨房统一熬的,送给好几个姑娘,别人都没事,绝无问题。
问询了一圈,得到的有效信息并不多。
凶手似乎做得更加隐蔽,没有留下明显的指向性线索。
李宪有些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真是奇了怪了,娜慕丝是当众发作,场面骇人,这阿依夏却悄无声息地死在自己房里,连那劳什子的‘血莲’都没出现,若也是中了那‘赤砂’之毒,为何表现迥异?难道凶手这次失了手,没把握好毒发时机?”
楚潇潇一直沉默着,手中捏着那个装有药渣的油纸包,反复思量。
听到李宪的话,她缓缓摇头,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王爷,未必是失手…”
她举起那个油纸包:“或许…这次的手段,本就与娜慕丝不同,娜慕丝是急性触发,当众显‘圣’,制造恐慌,而阿依夏…则可能是慢性积累,悄无声息地夺命。”
她顿了顿,看向窗外胡玉楼纷乱的景象,声音低沉而清晰:“凶手…或许是在‘筛选’,亦或者,是在‘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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