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之推开院门时,爷正蹲在老槐树下翻晒药材,竹匾里的艾叶和紫苏混着香,被秋阳晒得蜷成小卷。他把油纸包往石桌上一放,铁皮罐“咚”地撞在粗陶碗上,惊飞了枝头两只麻雀。
“爷,林薇妈烤的桃酥,说谢您的药酒。”他蹲下来帮着翻药材,指尖捏起片紫苏叶,阳光从叶缝漏下来,在他手背上晃出细碎的光斑。
老爷子直起腰,后腰的旧伤让他疼得“嘶”了一声,却还是抢过油纸包往怀里揣:“我就说那老方子管用,当年你奶奶的腿疾,就是靠这药酒焐好的。”他掀开罐盖闻了闻,突然转身往厨房跑,“得用新蒸的绿豆糕配着吃,桃酥太干。”
陈砚之笑着跟进去,见老爷子正踮脚够橱柜顶层的青瓷盘,赶紧伸手接过——盘子边缘还留着道豁口,是他小时候摔的,老爷子总说“带点残缺才聚气”。
“对了爷,”他把桃酥掰成小块放进盘里,“下礼拜六林薇来学做拔丝地瓜,您不是说要改良配方吗?”
老爷子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舌“腾”地舔上铁锅,映得他满脸红光:“早琢磨好了,加把陈皮末,既能解腻,拔的丝还能绕盘子三圈。”他突然压低声音,用袖子挡着嘴,“我偷偷在糖里拌了点蜂蜜,保准比她妈做的甜,让那丫头知道咱陈家的手艺。”
陈砚之憋笑憋得肩膀直抖——上周老爷子还说“做甜食得守本分,瞎添东西是坏规矩”,转头就自己改起了方子,活像个跟人较劲的小孩。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自行车铃响,林薇的声音裹着风闯进来:“陈爷爷!我带糯米粉来啦!”
老爷子手忙脚乱把蜂蜜罐塞进面粉袋后面,转身时脸上已堆起正经八百的笑:“薇薇来啦?快坐,爷爷刚泡了山楂水,解腻。”
林薇支起自行车,车筐里的糯米粉袋晃悠着撞出白花花的粉,她掏出来往桌上一放:“我妈说加三成糯米粉最筋道,拔丝时能拉到半米长。”她瞥见橱柜上的蜂蜜罐还露着个角,突然歪头笑,“陈爷爷,您是不是藏了好东西?”
老爷子的耳朵尖腾地红了,梗着脖子往灶房走:“哪、哪有?快洗手准备,面糊得醒半小时才好用。”
陈砚之帮着倒糯米粉,悄悄碰了碰林薇的胳膊:“别逗他,昨晚对着食谱练到后半夜,说要让你‘见识真正的拔丝功夫’。”
林薇笑得弯腰,手指在粉袋上划着圈:“那我可得好好学,不然对不起陈爷爷熬的黑眼圈。”她突然凑近,声音像裹了层糖,“对了,你爷泡的药酒,我姥姥喝了三天,说膝盖疼轻多了,让我问问能不能再分点?”
“早给你备着呢。”陈砚之从厢房拎出个小陶罐,“这罐是新泡的,加了桑寄生,比上次的更润,适合老人喝。”他顿了顿,看着她被风吹乱的刘海,“你姥姥要是喜欢,我让爷再泡两罐,冬天炖羊肉时加两勺,暖得很。”
林薇眼睛亮得像沾了蜜:“真的?那我妈肯定要跟陈爷爷请教泡法,她总说自己泡的药酒发苦。”
灶房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老爷子举着锅铲探出头:“薇薇妈要是想学,让她亲自来!我这儿的方子得看缘分,不是谁都教的。”话虽硬气,眼角的笑纹却泄了底——上周他还跟陈砚之说“林家那媳妇看着灵透,教她两手也无妨”。
林薇憋着笑应下来,转头跟陈砚之咬耳朵:“你爷比我姥姥还爱面子,上次我夸他山楂水好喝,他非说‘这算啥,我年轻时泡的杨梅酒,能治跌打损伤’,结果掏出来的瓶子上贴着超市价签。”
陈砚之笑得直拍桌子,糯米粉袋被震得撒出细雪似的粉,落在两人手背上。林薇抽了张纸巾要帮他擦,指尖刚碰到他的皮肤,又触电似的缩回去,假装去看灶上的面糊:“好像稠了点,要不要加点水?”
“我看看。”陈砚之凑过去,鼻尖几乎碰到她的发顶,闻到股淡淡的薄荷香——是她新买的洗发水,早上在科室时他就闻到了,却没好意思说。他搅了搅面糊,“正好,太稀了挂不住丝。”
老爷子端着糖罐过来,故意重重放在桌上:“咳咳,年轻人离远点,面糊要凉了。”他往锅里倒糖时,手却抖了抖,白糖撒得灶台上到处都是,活像故意给两人留了收拾的活。
林薇捡着糖粒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陈爷爷,您这糖是不是放多了?上次我爸说……”
“你爸懂啥!”老爷子立刻打断,往锅里又加了勺糖,“拔丝拔丝,甜才够劲!当年你陈奶奶就爱吃我做的,说甜得心里发暖。”他说起奶奶时,声音软得像泡在蜜里,跟刚才的硬气判若两人。
陈砚之突然想起抽屉里那张泛黄的照片:奶奶穿着蓝布衫,手里举着块拔丝地瓜,老爷子站在旁边,手里的锅铲还沾着糖丝,两人的肩膀挨得紧紧的。原来那些藏在硬脾气里的温柔,都是有来头的。
面糊醒好时,日头爬到了头顶。老爷子系着蓝布围裙,站在灶台前指挥:“薇薇来翻地瓜,要小火慢煎,让每块都裹匀面糊;砚之负责熬糖,记住了,得用铜锅,铁锅会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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