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泽的目光柔得像化不开的春水,淌过眼角的皱纹,落在上官妙颜脸上时,带着穿透时光的缱绻与疼惜,仿佛能漫过岁月的沟壑,溯回那个风雨飘摇的夜晚——宫灯残照,狼烟四起,他将襁褓中的她托付于人时,指尖的颤抖、心头的不舍,竟在这一刻与眼前的温软重叠,化作眼底浓得化不开的珍视。
“颜儿,你我父女缘,原是起于一场九死一生的逃亡。”他声音低沉沙哑,像蒙了层岁月的尘埃,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仿佛在触碰一道结痂多年、一碰就渗血的陈年伤疤。那年宫闱喋血,叛军破城,火光染红了半边天,我抱着襁褓中嗷嗷待哺的你,踏着尸山火海突围,身后是追兵的利刃,身前是未知的险途。万般无奈下,只能将你寄养在与世无争的苏家——这一别,便是二十载骨肉分离,朕日日牵念,夜夜难安。
那夜风雨如晦,雷声劈开墨色天幕,将皇城的血腥味撕得愈发浓烈。身为储君的他遭奸佞暗算,身中数刀,血流如注,被弃于乱葬岗旁,只剩半口残气,濒死之际唯有意识在黑暗中沉浮。
是妙颜的娘亲——那个出身乡野、如荒野劲草般韧劲十足的女子,赶夜路时撞见了这具“尸体”。她不顾尸骸遍地的可怖、不顾风雨的狂躁,凭着一腔孤勇,用瘦弱却坚实的肩膀,硬生生将他从乱葬岗拖到了山坳里的破庙。她点燃枯枝驱寒,撕下自己的衣襟当绷带,翻遍山野寻来草药捣碎敷上,又一口口温热了粗米稀粥喂他下咽。整整三天三夜,她守在破庙,抵着风雨、防着野兽,寸步不离,用单薄的身影为他撑起了一片求生的天地,才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她那时总爱笑着打趣,说我是她捡来的‘大麻烦’,却次次把仅有的麦饼、半块窝头都省给我,自己只啃些野果充饥。”上官泽眼中漫起温润的暖意,仿佛又看见那个眉眼带笑、韧劲十足的女子,可转瞬便被浓得化不开的痛楚覆盖,声音也沉了几分,“可杀手如影随形,我们东躲西藏了半月,从人声鼎沸的城镇逃到荒无人烟的山林,终究还是被追兵逼到了昆仑山的悬崖边——身前是万丈深渊,身后是夺命利刃。”
他至今清晰记得那夜的寒潭,山涧融雪汇成的水流刺骨如冰,却成了唯一的救命屏障。追兵的火把在崖边晃得刺眼,他拉着她纵身跃入潭中,冰冷的水瞬间浸透衣袍,冻得牙关打颤,却死死攥着彼此的手不敢松开,拼尽全力游到对岸的隐秘山洞。
洞内寒风卷着雪籽呼啸灌入,篝火燃得微弱,她冻得嘴唇发紫,却依旧挪到他身边紧紧贴着他取暖。发丝上凝结的冰碴蹭过他的脖颈,带来一阵微凉的痒,她身上单薄的衣衫挡不住寒意,却用体温焐着他还在渗血的伤口。那夜,没有世俗的身份阻隔,没有前路的生死未卜,两颗在绝境中相依为命的心,终究没能抵挡住汹涌的情意,在风雪飘摇的山洞里,许下了相守一生的诺言。
“我对她发过誓,”上官泽喉结狠狠滚动了两下,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眼底的痛楚如潮水般翻涌,“若能活着走出那片绝境,定以这万里江山为聘,八抬大轿娶她入宫,让她做我唯一的妻。”
他指尖死死攥着龙椅扶手,指节泛白,似要将那段悔恨刻进骨血:“可天不遂人愿,第二天破晓,杀手便循着踪迹追来了。山洞无处可藏,我只能让她躲在最深的石缝里,自己提着仅剩的佩剑引开追兵。漫天风雪里,我拼命往前跑,身后的箭矢擦着皮肉飞过,肩上的旧伤崩裂,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闭了闭眼,声音带着无尽的苍凉与悔恨:“再醒来时,我已在回宫的马车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像是被人剜去了最珍贵的片段——忘了那夜的寒潭、山洞的篝火,忘了绝境中的相依,连她的名字、她的模样,都记不起来了。”
失忆的那些年,他成了世人眼中冷酷寡情的君王。纳妃嫔、理朝政,将偌大的联国治理得井井有条,朝堂之上无人敢违逆,可心底深处始终空着一块,像被生生剜去的缺口,无论如何都填不满。他时常在深夜惊醒,总觉得忘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人,却怎么也想不起分毫。
直到三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烧得他意识混沌,那些被尘封的记忆才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来——雪夜的山洞、寒潭的刺骨、她掌心的温度,还有分别时她含泪却故作坚强的眼,瞬间将他淹没。
“朕疯了似的派暗卫四处寻她,”上官泽的声音轻得像一声破碎的叹息,眼底的光彻底暗了下去,满是化不开的悔恨,“可寻到消息时,说她早已不在人世了。”他喉结滚动,声音带着难以言说的沉重,“她怀了你,却因未婚先孕被族人唾弃驱逐,流落他乡无依无靠,最后嫁给了苏海天……可暗卫查到,她自始至终,都没让他碰过分毫,心里念着的,始终是那个雪夜的承诺。”
他抬眸望着上官妙颜,目光里满是愧疚与疼惜,声音沙哑得近乎碎裂:“颜儿,是朕对不起她,是朕负了当年的誓言,让她孤零零一个人,受了一辈子的苦,到死都没能等到一句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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