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无论沈单城纠结到何种地步，哪怕眉头时不时拧成一团，黛薇儿都是一脸的淡定——并且这份淡定，不是她的伪装，是内心真的没有太大的波动。
直到这一刻，她才刚刚有了，自己确实听到了不太该听的、不得了的事情的实感。
“听您的口气，您好像觉得她是个可耻的女人呢，和王上那些经年不沉的黑她、喷她的网友们一样。”
内心紧张时，她的口气会愈加放松，也算是某种本能似的条件反射了。
“网上的好像没有多少黑到点子上，而且比起讨厌她，他们其实更喜欢自己所写下的辱骂的文字被其他人赞同的满足感吧。不像我，我是真的，打心眼里嫌恶，不仅仅觉得她可耻，还觉得她该死——哪怕明明知道她最后的死亡，是有人有意安排的污蔑，我也没有改变过这样的想法。”沈单城的脸上毫无预兆的，阴沉了下来：“一切的一切，被陷害也好、背负污名也好、狼狈地死去，全都是她应该承受的——哪怕是虚假的家人，他们也是真心实意地关怀着她的啊。为了自己的伪善，出卖家人的那一刻，无论收获怎样的结局，她都该认命的。”
不是错觉吧，黛薇儿看到了，在沈单城眼中闪烁着的泪花。
甚至已经没办法再站立，而是坐在了办公桌前宽大得椅子上。
遮住了下半张脸，他的眼圈还是红红的。
“您刚才不是说公主殿下和那个前任团长的死是意外么？难道只是表面上是意外，实际上却是……莫乐南做的？”
她也不喜欢莫乐南，可她也没办法想象那样柔弱的莫乐南，能够做出背叛甚至杀人的事情。
不过，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吧，何况莫乐南原本就是演员出身，说不定……
说不定自己看到的，弱不禁风、忍气吞声和逆来顺受等等全都是她在表演。
她悚然惊觉，自己竟然从来没想过用这种眼光去看待她。
无论她做了多少显而易见的错事，都会认为，她只是单纯的智商情商双低，而把握不好与其他人的距离。
讨好无法讨好的，伤害真正关心她的。
蔑视她的人，可以把她低到尘埃中的头踩得更低，她再去踩踏其他人，也全部，当作是大脑短路的表现。
说不定……她不是下睁眼瞎，而是什么都明白，却装作不知。
不是为他人着想而忽视了自己，而是太以自我为中心而享受着自我牺牲的陶醉感。
大块大块的淤青，也不是为了回应其他人的期待而给予的惩罚，仅仅是为了维系自身高风亮节形象的自私……
越深入得去思考，她的胃囊就被搅动得越厉害。
强烈的呕吐感，以及，冲击性的发现。
如果早知道换个角度的话，那么是不是她想破头也想不通的地方，就能迎刃而解了呢？
她是希望校长说“是她做的”，还是想听到“是完全无关”呢？
她不知道，完全不明白。
只是，等着答案。
似乎哪一种答案都与她无关，又似乎哪一种都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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