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限攻坚成功的兴奋感，在走出星宸科技大楼，被清晨微凉的空气一激时，迅速被排山倒海的疲惫取代。贝微微感觉自己的眼皮重若千斤，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酸涩的抗议。她站在路边，正准备用手机软件叫车，一辆线条流畅沉稳的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顾云深略显疲惫却依旧清晰的侧脸。“上车，顺路送你。”
他的语气很自然，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贝微微愣了一下，“顺路？”她记得他和她住的方向似乎并不一致。
“这个时间点，市区任何一个方向都算顺路。”他目光平视前方，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却有种不容置疑的淡定。
贝微微犹豫了一秒，身体的疲惫最终战胜了理智的客套。她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车内空间弥漫着和他办公室、他身上如出一辙的，那种清冽干净的气息，混合着真皮座椅淡淡的味道，让她紧绷的神经莫名松弛了几分。
车子平稳地汇入清晨稀疏的车流。城市在晨曦中苏醒，薄薄的雾气笼罩着高楼，街道空旷而宁静。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内只有低沉的引擎声和空调细微的风声。
贝微微靠在舒适的椅背上，眼皮渐渐沉重。她强打着精神，不想在老板车上失态，但连续几十个小时高度集中的精神消耗，让她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困意，脑袋一点一点，最终歪向车窗一侧，陷入了浅眠。
顾云深侧目看了一眼。她睡着了，平日里明亮锐利的眼睛紧闭着，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少了几分技术争论时的锋芒，多了几分安静的柔美。几缕碎发垂落在她光洁的额前，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他不动声色地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关掉了正在播放的电台新闻，车厢内变得更加静谧。在一个红灯前，他缓缓停下车，伸手从后座拿过自己的西装外套，动作极轻地盖在了她身上。
外套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将贝微微整个人笼罩其中。她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像是找到了热源的小动物，蹭了蹭柔软的布料，睡得更沉了。
顾云深看着她的动作，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随即收回目光，专注开车。
不知过了多久，贝微微被一阵轻微的颠簸惊醒。她猛地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了看窗外，发现并不是她熟悉的学校周边。
“醒了？”旁边传来顾云深的声音。
贝微微这才彻底清醒，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他的西装外套，脸上瞬间一热，有些慌乱地坐直身体，将外套拿开。“顾总，抱歉，我睡着了……这是哪里？”
“我家附近。”顾云深语气平淡，“这边有家不错的早餐店，食材干净，适合熬夜后。”
他……是特意带她来吃早餐？贝微微有些愕然。
车子停在一条安静的林荫道旁，一家看起来并不起眼，但门庭若市的小店前。顾云深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他熟门熟路地带着她走进店里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热腾腾的粥品，精致的小笼包，几碟清爽的小菜很快被端上来。食物的香气勾起了贝微微的饥饿感，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快两天没正经吃东西了。
顾云深吃东西的动作和他处理代码一样，优雅而高效，没有多余的动作。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用餐，偶尔抬眼看看窗外逐渐熙攘起来的街道，或者……看看对面正小口喝着粥，因为食物温暖而微微眯起眼睛的贝微微。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脸上跳跃，勾勒出她柔和的脸部线条。卸下了战斗状态，此刻的她，看起来更像一个需要被照顾的年轻女孩。
“吃完回去好好休息，”顾云深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今天算你调休。”
“谢谢顾总。”贝微微低声应道。这种超越工作关系的照顾，让她心里有些异样，却又无法拒绝。
吃完早餐，顾云深重新启动车子，这次径直开向了庆华大学的方向。在离校门还有一个路口的地方，他靠边停下了车。
“在这里下吧，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议论。”他考虑得很周到。
贝微微点点头，解开安全带，拿起自己的包和他的外套，“顾总，谢谢您的早餐，还有……衣服。”
“嗯。”他接过外套，随意放在一旁。
贝微微推门下车，站在路边，清晨的阳光洒满全身。她回头，想再说句什么，却见顾云深并没有立刻离开。他降下车窗，手臂搭在窗沿上，目光落在她身上。
“贝微微。”他忽然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清晰。
“顾总？”她疑惑地看向他。
“下次，”他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有微光流转，“如果还有这种极限挑战，记得提前储备咖啡因。”
他的话里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调侃的意味。这不是上司对下属的关怀，更像是一种……朋友间的打趣？
贝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她之前在作战室咖啡当水喝的事。一抹红晕悄然爬上她的脸颊，她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嘴上却不肯认输：“顾总的黑咖啡储备，看来也很充足。”
顾云深低笑了一声，那笑声短促而愉悦，像羽毛轻轻扫过心尖。“彼此彼此。”
他没有再多言，升上车窗，黑色轿车流畅地汇入车流，很快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贝微微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清晨的风拂过她的发丝，带着阳光和青草的味道。她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还有些发烫的脸颊。
外套上残留的雪松气息仿佛还在鼻尖萦绕，早餐的暖意还停留在胃里，而他最后那句带着笑意的“彼此彼此”，更像一个微小的烙印，刻在了这个疲惫又特别的清晨。
这一仗，他们赢了代码，而有些东西，似乎在战场之外，悄然变了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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