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府,凝玉阁。
陆皓凝慵懒地倚在铺着云锦软垫的贵妃榻上,螓首微偏,眸光落在青竹手中那碗汤色浓浊的药汁上,黛眉不禁轻轻蹙起。
那药气苦涩钻心,连日来舌根都浸在苦意里,便是含了最甜的蜜渍梅子,也压不住那股涩麻自喉间蔓延而上。
“王妃,该喝药了。”
青竹双手捧着温热的药盏,小心翼翼地奉至榻前。
陆皓凝垂眸,视线掠过盏中黑沉沉的药汤,苦辛之气直冲鼻窍,引得胃里一阵翻搅。
她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眉心,旋即展颜一笑,声线柔缓:“先放着吧,待会儿凉些我再喝。”
青竹面露踌躇,低声道:“可王爷吩咐了,要奴婢亲眼看着您喝完…”
“哦?”陆皓凝抬睫,笑意盈盈地望着她,“那你是听王爷的,还是听我的?”
青竹一噎,讪讪道:“自然是听王妃的…”
陆皓凝满意地颔首,素手接过药盏,指尖抚过温润的瓷沿,似在思量。
倏尔,她腕子似无力般微微一松,那药盏便“啪嚓”一声坠地。
药汁四溅,碎瓷狼藉,浓烈的苦味顷刻弥漫开来。
“哎呀,手滑了。”
她语气无辜,仿佛真是一场意外,唯有那双流转的明眸深处,极快地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青竹低呼,慌忙蹲身去拾掇:“王妃没伤着吧?”
“无妨。”陆皓凝慵懒地偎回引枕,唇边笑意未散,“再去熬一碗便是。”
青竹欲哭无泪:“可、可这已经是今日第三碗了…
“那就不喝了。”陆皓凝轻描淡写地摆摆手,“反正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青竹还欲再劝,门外蓦地传来一道凉飕飕的嗓音。
“本王倒不知,王妃的伤,竟好得这般快?”
陆皓凝背脊倏然僵直,连呼吸都滞了一瞬。
她缓缓侧首,循声望去。
只见梁策抱臂斜倚在门框上,玄色锦袍的领口微敞,袍摆蟒纹暗绣流动。
显是方才宫中归来,连朝服都未及更换。
他唇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眸光却如绵密的针,细细密密扎在她脸上。
青竹骇得一哆嗦,手中刚拢起的碎瓷又哗啦啦散落,脸色煞白:“王、王爷…”
“下去。”梁策摆了摆手,目光却寸步未离榻上那抹窈窕的身影,“本王亲自来伺候王妃用药。”
青竹如蒙大赦,连礼数都忘了,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退了出去,还细心地将隔扇门轻轻掩上。
陆皓凝望着地上那摊刺目的狼藉,心虚地往软榻里缩了缩,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身下的云锦垫子。
“王爷回来了?”
她眨了眨眼,努力维持着镇定,试图引开话头。
“父皇召见,可还顺利?”
梁策不答,只慢条斯理地踱步进来,玄色云头履沉稳地踏过碎瓷,最终停在榻前。
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陆皓凝完全笼罩其中。
他居高临下,墨玉漆黑的眸子沉沉睨着她,重复道:“药呢?”
陆皓凝绽开温婉笑靥:“妾身正要喝呢。”
“哦?”
梁策眉峰一挑,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地上蜿蜒的药渍与碎瓷,语带调侃。
“那地上这摊是什么?王妃的洗澡水?”
陆皓凝眼睫轻颤,软了声调,带着几分委屈:“王爷说笑了,妾身只是一时手滑…”
“手滑?”
梁策像是听到了极有趣的事,低低哼笑一声。
他忽而俯身逼近,双手撑在她身侧的榻沿上,将她困于方寸之间,动弹不得。
清冽的沉水香顷刻将她包裹,陆皓凝甚至能看清他浓密眼睫投下的阴影,以及那双深眸里闪烁的危险暗芒。
“陆皓凝,”他连名带姓地唤她,声音压得低低的,“你是不是觉得,本王的脾气很好?”
她下意识想往后缩,避开这迫人的压力,皓腕却被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扣住。
那力道不轻,稍一施力便将她拽到身前。
两人鼻尖几乎相抵,呼吸无声交缠。
“阿策…”
她软语轻唤,羽睫簌簌颤动,眸中迅速盈起一层薄薄水雾,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攥疼我了。”
梁策眯了眯眼,拇指在她纤细腕骨缓缓摩挲,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几分狎昵,更带着警告。
“撒娇也没用。”
陆皓凝眼珠一转,忽地伸出另一只手,纤指揪住他微敞的锦袍前襟,猛地将他拉得更近。
两人气息彻底交融。
“王爷这般凶神恶煞的,莫不是要动手打人?”她仰着脖颈,语气里带着一丝挑衅。
梁策被她这猝然一拽,身形微晃,单臂及时撑在她耳侧的榻背上方才稳住。
他眸色转深,另一只手松开她的腕子,转而捏住她精巧的下颌,力道适中地迫她仰视自己。
“打你?”
他低笑一声,气息拂过她的面颊,拇指带着几分暧昧的力道,碾过她嫣红柔嫩的下唇。
“本王可舍不得,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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