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他潇洒转身,步伐轻快,徒留陆皓凝一人倚在榻上,双拳紧握,恨恨捶打着锦枕。
“混蛋!谁要跟你这种黑心肝的做搭档!”
梁策行至门边,足尖微顿,忽又回眸,眸中戏谑之意更浓,像想起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事情。
“对了,忘了告诉二小姐——”
“你那场精心设计的偶遇,演得真不怎么样,我六岁就不玩这种把戏了。”
朗笑声清亮明越,他的身影已没入廊外花影深处。
陆皓凝怔然呆坐于绣榻,一缕不安悄然爬上心头。
这凭空冒出却透着古怪的邱公子,究竟是何来路?意欲何为?
她需得细细筹谋,如何应对这如影随形又棋高一着的邱公子。
以及…明日该如何搪塞谢逢彬。
陆皓凝幽幽长叹一声,忽然觉得宅斗好累。
她自袖中摸出一只小巧青瓷瓶,里面尚余几粒乌黑的附子。
“要不…真吃了吧…”她对着瓶子喃喃自语。
正犯嘀咕,院墙外遥遥传来谢逢彬气若游丝的呼喊,断断续续,凄凄惨惨。
“邱…邱兄…救命啊…茅房…茅房都被占满了啊…”
.
彼时,谢夫人端坐于正厅上首,面沉如水,听着管家躬身回禀。
“夫人,查清楚了,茶里的附子…确实是陆家大小姐下的。”
谢夫人纤掌重重拍在几案上,勃然大怒:“岂有此理!竟敢在我谢府下毒?!”
管家以袖拭额:“不过…剂量很小,据府医说,至多引起些许不适,毒不死人。”
谢夫人冷笑:“毒不死人?那陆二小姐怎么一副快死了的样子?”
管家面露难色,踌躇片刻方道:“呃…这个…听后来去诊脉的府医私下说,陆二小姐那症状,更像是…像是吃坏了肚子…”
谢夫人:“???”
恰在此时,谢逢彬捂着腹部,面色青铁,踉跄冲入厅内,也顾不得礼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母亲!孩儿有一事相求!”
谢夫人被他这狼狈模样惊得一怔:“彬儿?你怎地弄成这副模样?可是吃坏了东西?”
她自然联想到了管家刚才的话。
谢逢彬面色惨白如纸,冷汗涔涔,眼神却异常灼亮执着,带着一种病中的亢奋。
“母亲!孩儿欲娶陆二小姐皓凝为妻!求母亲成全!”
谢夫人皱眉:“胡闹!她一介庶女,怎么配得上你?”
谢逢彬眼眶泛红,声音发颤,也不知是难受还是激动。
“她都是为了儿子!才遭奸人暗算中毒!如今又…又…总之,她这般待我,这份情意,儿子怎能辜负?!
谢夫人狐疑更甚,试图理清这混乱的逻辑:“她中毒,跟你有什么干系?怎就是为你?”
谢逢彬言之凿凿:“她定是为了让儿子看清陆归芸的真面目!不惜以身犯险!”
谢夫人:“……”
这逻辑链条未免太过曲折离奇,她一时竟无言以对。
见母亲犹疑,谢逢彬愈发急切,几乎要指天发誓。
“母亲!她为我受此苦楚,我若不娶她,岂不是狼心狗肺?”
“您不是一直想抱孙子吗?儿子保证,娶了皎皎,三年抱俩!”
他说得激动,差点又引发一阵腹痛,连忙捂住。
谢夫人嘴角微搐,看着儿子这副惨样还在那信誓旦旦,简直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你且先把身子养好再说吧。”
谢逢彬张口欲再言,腹中却猛地一阵翻江倒海,绞痛袭来,比之前更甚。
他面色骤变:“…母亲,儿子待会儿再来!”
言罢,又跌跌撞撞,仓皇无比地奔了出去,方向明确。
谢夫人扶额,简直没眼看。
管家觑着主母阴晴不定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夫人,那这婚事…”
谢夫人揉着额角,长叹一声,想到儿子那副非卿不娶的执拗模样,又想到陆皓凝今日终究是在府里出了事。
无论原因为何,谢府总需给个交代。
她终是妥协般摆了摆手:“罢了,既然彬儿如此喜欢,铁了心要娶,那陆二小姐瞧着也是个聪慧伶俐的,或许…或许也能管束彬儿一二?便随他去吧。”
“再说,陆二小姐今日在府中出事,无论缘由如何,总归是我谢府招待不周,给个交代也是应当。”
管家躬身退下:“是,老奴这就去准备聘礼。”
厅内重归寂静,只余谢夫人一人独坐。
望着窗外夜色,她心中五味杂陈。
这桩婚事,怎地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荒唐味儿?
喜欢锦堂现春深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锦堂现春深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