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休息后,我们继续在阴冷潮湿的密道中前行。
气氛比之前更加沉重,方才谢予琛的险些失控和我的意外干预,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谢予琛沉默地走在最前面,背脊挺得笔直,仿佛要用这种方式强行压制住体内依旧蠢蠢欲动的混乱。
他没有再拒绝我的靠近,但也没有任何交流,只是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比这密道里的寒气更刺骨。
周彦珩依旧负责引路,他的步伐稳健,但偶尔投向谢予琛背影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与探究。
他手臂上被能量冲击的位置,似乎还残留着些许不适。
越往深处走,通道壁上的“谢氏生物”标识出现的频率越高,周围也开始出现一些废弃的、布满灰尘的通风管道和线缆桥架。
空气中那股陈旧机油和金属锈蚀的味道逐渐被另一种更奇异的气息取代——一种冰冷的、带着微弱能量嗡鸣的、仿佛大型精密仪器常年运行后留下的“工业感”与某种……生命枯萎后残留的悲伤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这就是“摇篮”的气息。
母亲工作、抗争,并最终陨落的地方。
我脖颈间的空荡感愈发明显,保险箱内的项链似乎也感应到了这熟悉的环境,在我感知中传递来一阵阵愈发清晰和急切的共鸣与呼唤。
【系统(姜时安绑定)提示:接近高浓度同源能量场区域。检测到多重防御机制及能量乱流。警告:谢予琛(宿主)绑定系统活跃度急剧升高,稳定性持续下降!】
系统的警告声在我脑中尖锐响起。
几乎同时,走在前面的谢予琛脚步一个踉跄,猛地扶住了墙壁,发出一声压抑的、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痛苦呻吟。
“呃啊……”
他周身的能量波动再次变得剧烈而不稳定,那混乱的赤红又一次在他眼底隐隐浮现,甚至比之前更加明显!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维持清醒,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谢予琛!”我心中一紧,下意识地上前一步。
“别过来!”他猛地回头,朝我低吼,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抗拒与一种濒临失控的恐惧,“离我远点……它会……伤害你……”
它,指的是他体内那个如同跗骨之蛆的系统。
周彦珩也停下了脚步,他看着谢予琛的状态,眉头紧锁,沉声道:“不能再往前了。前面的能量场强度会呈几何级数增长,以他现在的状态,一旦踏入,系统很可能会彻底暴走,反客为主。”
“那怎么办?”我焦急地问,看着谢予琛痛苦挣扎的样子,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难道要退回去?”
“退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周彦珩冷静地分析,“‘基金会’的人肯定已经封锁了外围。我们唯一的生路,就在‘摇篮’核心,那里有谢女士留下的东西,可能是唯一能稳定甚至剥离他体内系统的希望。”
他看向我,目光锐利:“但是,需要时间。需要有人能暂时稳住他,让他保持最后一丝清明,撑到进入核心控制室。”
稳住他?谁能做到?
周彦珩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意有所指:“刚才,你做到了。”
我愣住了。
刚才那危急关头,确实是我体内残留的、与项链同源的能量,暂时安抚了谢予琛的躁动。
可是……那能量太微弱了,而且似乎消耗巨大。我能感觉到小腹处传来的隐隐虚脱感。
“我……我不确定还能不能……”我看着谢予琛那越来越不稳定的状态,声音带着犹豫。
“没有别的选择了,姜时安。”周彦珩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也是……履行我对谢女士承诺的时候。”
他对母亲的承诺……保护她的血脉。
谢予琛似乎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我,里面充满了挣扎与一种近乎绝望的恳求,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走……你走……别管我……”
他知道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了。
他怕在彻底失控时,会伤害到我。
看着他这副模样,看着他眼中那深可见骨的痛苦与自我牺牲般的决绝,我空茫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狠狠触动了。
一种混杂着心痛、责任和不甘的情绪汹涌而上。
不。我不能走。
如果我是那个“钥匙”,如果我的存在真的与他休戚相关,那么在这种时候抛弃他,与亲手杀了他何异?
母亲用生命换来的机会,不是让我们在这里放弃的!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与不安,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我走到谢予琛面前,不顾他抗拒的眼神,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因为极力克制而剧烈颤抖、冰冷无比的手。
“看着我,谢予琛。”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穿透他混乱的意识,“看着我。记住我是谁。我是姜时安。你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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