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回舟那句“梅女士怎么看”,像一块烧红的炭,被精准地丢进了油锅。
“刺啦”一声,客厅里所有人的视线,全都烫在了梅梓身上。
秦老投来的视线带着鼓励,像冬日暖阳,稍稍驱散了她背后的一点寒意。
而其他几位大佬,则像是手术台的无影灯,明晃晃地照着,好奇、审视,要将她从里到外剖开来看。
最要命的,是段回舟。
他就那么平静地看着她,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双眼睛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要把人的心神都吸进去。
后心一层薄汗迅速沁出,黏糊糊地贴着真丝衬衫,很不舒服。
梅梓攥了攥微湿的手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软肉,借着那尖锐的刺痛强行稳住快要乱掉的呼吸。
她没有立刻走向那张紫檀木桌,而是先冲着几位前辈微微欠身,姿态放得极低。
“各位前辈都是掌眼大家,珠玉在前,我一个晚辈,实在不敢班门弄斧。”
这是规矩,也是给自己留的后路。
“不过段先生既然问了,那我就斗胆说几句个人浅见。要是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各位前辈千万多指正。”
她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几个原本带着几分轻视的大佬,神色都缓和了些许。
段回舟抬了抬下巴,一个无声的示意:继续。
梅梓这才走到桌边。
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急着上手,更没拿放大镜,只是隔着一臂的距离,静静地打量着那只白玉笔洗。
“刚才几位前辈说的都极有道理。”
她一开口,先是肯定了所有人。
“这块玉料,确是顶级的和田籽料,油润度和包浆都开门,是清代的老料子,这点毋庸置疑。”
“这雕工,也绝对是大家手笔。荷叶的筋脉翻卷,青蛙的肌肉线条,都雕琢得栩栩如生,功力深厚。”
秦老听着,脸上浮现出几分笑意。这小姑娘,懂事,会说话。
“但是……”
梅梓话锋一转,客厅里嗡嗡的议论声停了。
“我总觉得,这件东西,缺了点‘皇家气象’。”
“哦?”那戴着金丝眼镜的儒雅中年人身体微微前倾,镜片反射着灯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小姑娘,话可不能张口就来。何为‘皇家气象’?你倒是说说看。”
这架势,已经是赤裸裸的考校了。
梅梓却没被吓住,反而伸出手指,虚虚地在笔洗上方比划。
“皇家御用之物,求的是‘工’与‘料’的极致,但更求一个‘势’。这件笔洗,料子顶级,工也精湛,但它的‘势’,是收着的,太内敛了。”
“各位前辈请看,这荷叶舒卷,青蛙蹲伏,形态极美,但它更像是一幅文人案头的田园小景,雅致,闲适。”
“如果要呈给乾隆爷,我觉得,这荷叶的边缘,应当更舒展,更张扬,要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霸气;这只青蛙,也该是蓄势待发,筋骨紧绷,准备一跃冲天的姿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安然闲适地趴着。”
她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有力,最后,抛出了一个让空气都凝固的词。
“我感觉,它更像是一件‘对桩’之作。”
“对桩?!”
秦老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手里的放大镜“哐”的一声没拿稳,磕在了紫檀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他顾不上去捡,猛地站直了身体,死死盯着梅梓。
这个词,就像一枚炸弹,在几个老行家心里轰然炸开!
古玩行里,“对桩”可不是个普通词儿。它指的是为了研究、比对,由顶级高手特意仿制的一对或一批器物。这种仿品,不为牟利,只为炫技,或是考校弟子眼力,所以往往会在极其隐秘的地方,留下只有内行才能看出的破绽或款识!
“你的意思是……这是民国时期的高仿?”另一位大佬手里的茶杯都忘了放下,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我不敢断言。”梅梓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它的气质,更符合民国时期那些古玩大家的治学之风。他们崇古,摹古,但骨子里又带着文人的风骨和自己的理解,不会完全被前人的程式束缚。”
她一边说,一边回忆着手机给出的信息,信心也越来越足。
“尤其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梅梓走到桌前,对着秦老伸出手:“秦老,能借您的放大镜一用吗?”
秦老二话不说,直接把刚捡起来的放大镜递了过去。
梅梓小心翼翼地将笔洗捧起,翻了过来。她的动作很轻,仿佛托着一件一碰就碎的稀世珍宝。
然后,她将放大镜对准了青蛙腹部,一处与荷叶相接的阴影里。
“大家请看这里。”
众人立刻围了上来,连一直稳坐的段回舟都站起了身,走到了桌边。
在青蛙腹部那块不起眼的阴影里,有一个比针尖还要细小的印记,被巧妙地隐藏在玉石的天然纹理和雕刻的缝隙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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