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野的刀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每一次挥刀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刀风却依旧带着股不肯低头的狂傲。他的玄色劲装早已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背上,额前的碎发黏在汗湿的脸颊上,唯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死死盯着对面的林羽。
林羽的长剑也不再如最初那般飘逸,剑尖微微颤抖,显然握剑的手已酸麻不堪。月白劲装染上了尘土,左侧的衣袖被刀风划破一道长口,露出的小臂上渗着血珠,却丝毫没影响他的站姿——依旧挺拔如松,只是呼吸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
“还要打吗?”安野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却带着笑意。
林羽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长剑,剑尖斜指地面,这是无声的回应。
“好!”安野大笑一声,笑声里带着疲惫,却更添几分悍勇。他猛地蹬地,身形如醉汉般摇晃着冲向林羽,弯刀划出最后一道弧线,这一刀没有章法,却凝聚了他所有的精气神,像燃尽前最后一跃的火焰。
林羽眼中精光一闪,手腕翻转,长剑迎着刀光递出。这一剑也没了流云剑法的灵动,却稳如磐石,剑尖直指刀锋最薄弱的地方,带着股“以不变应万变”的韧性。
“铛——”
两柄兵器再次相交,这一次没有火星四溅,只有一声沉闷的撞击。巨大的力道让两人同时后退,安野踉跄着退了三步,“哐当”一声,弯刀脱手飞出,插在不远处的泥土里,刀柄还在嗡嗡颤动。
林羽也退了两步,长剑虽勉强握在手中,却再也举不起来,他扶着膝盖剧烈喘息,视线都有些模糊。
台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胜负似乎就在眼前,却又没人敢出声打破这份沉寂。
安野望着插在地上的大刀,又看了看林羽握剑的手,忽然咧嘴笑了,刚要开口说什么,身子一软,竟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安野!”狼刀门的弟子们惊呼着就要上前。
几乎同时,林羽也晃了晃,长剑“呛啷”落地,他用最后的力气稳住身形,却再也支撑不住,膝盖一弯,半跪在地。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如惊鸿般从主台掠出,带起一阵疾风。陈洛稳稳落在林羽身边,伸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程刀圣则一把揽住向后倒的安野,将他稳稳托住。
“师父……”林羽抬头,声音微弱。
安野靠在程刀圣怀里,喘着粗气道:“我没输……”
程刀圣拍了拍他的背,看向陈洛,两人相视一笑,眼底都带着欣慰与赞叹。
陈洛朗声开口,声音传遍整个演武场:“今日这场切磋,两位贤侄都已拼尽全力,招式、韧性、心志,皆是上乘。”
程刀圣接过话头,语气带着爽朗:“论刀法,安野的狂傲已得精髓;论剑法,林羽的流云更是青出于蓝。打到这份上,哪还有什么胜负?”
他顿了顿,提高了声音:“依我看,这场对决,平局!”
陈洛抚掌笑道:“程老哥说得极是!平局!”
话音落下,演武场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比刚才任何一场胜利都要热烈。剑灵派的弟子们拥向林羽,狼刀门的人也围向安野,欢呼声、叫好声此起彼伏,连空气里都飘着畅快与尽兴。
“就该是平局!”
“两人都太厉害了!”
“这才是最精彩的较量!”
观礼台上,高金几人也笑着鼓掌。付玉郎摇着折扇道:“这样的结局,再好不过。”
厉良人点头:“胜负本就不是切磋的目的,能看到这样的风骨,才是真的不虚此行。”
小铃铛拍着小手,笑得眉眼弯弯:“林羽大哥和安野大哥都好厉害!都拼尽全力了。精彩精彩!”
主台上,风清扬看着被弟子们簇拥的两个年轻人,又看了看相视大笑的陈洛与程刀圣,捋着胡须,眼里满是笑意。这南岭的江湖,因为有这样的年轻人,终究是热闹而有希望的。
刀光剑影散去,留下的是酣畅淋漓的尽兴,和两派之间愈发深厚的情谊。而这场平局,注定会成为南岭江湖里,被反复说起的一段佳话。
双方比试结束时,日头已爬到头顶,暖洋洋地洒在演武场的青石地上,剑灵派的弟子们早已备好了宴席,引着狼刀门一行人往内堂走去,两派弟子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刚才的较量,刚才的紧张氛围荡然无存,反倒像一家人般热络。
“安野师兄那记‘横扫千军’真是厉害,我差点以为林羽师兄要接不住了!”
“那你没看到林羽师兄最后那剑吗?明明看着慢,却偏偏能卡在最要紧的地方,这才是流云剑法的精髓!”
“说起来,最后那平局真是太妙了,谁赢了都可惜!”
议论声夹杂着笑声,顺着山道往内堂飘去。高金几人跟在后面,看着这融洽的景象,都觉得心头一暖。付玉郎摇着折扇笑道:“看来这两派的交情,可比江湖上那些传言要深得多。”
厉良人点头:“陈门主和程门主能把切磋办成这样,既比了武艺,又不伤和气,这份胸襟,确实难得。”
小铃铛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拉着高金的袖子,叽叽喳喳地说刚才哪个招式最精彩,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
内堂早已摆开了流水席,十几张方桌拼在一起,桌上摆满了南岭的特色菜肴:红烧山鸡、清蒸石斑鱼、凉拌竹笋……还有几坛刚开封的米酒,香气四溢。
陈洛和程刀圣并肩坐在主位,风清扬陪在一旁,三人谈笑风生,时不时举杯共饮,哪里像执掌两大门派的掌门,反倒像三个久别重逢的老友。
林羽和安野被弟子们簇拥着坐在下首,虽然还有些疲惫,脸上却带着酣畅的笑意。刚才在场上还是针锋相对的对手,此刻却被一群人围着敬酒,安野大手一挥,拿起酒碗对着林羽道:“林羽,今日没分胜负,改日咱们再找个地方,痛痛快快打一场!”
林羽难得露出笑容,举起酒碗与他一碰:“随时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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