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腊月,靠山屯的风就跟淬了冰似的,刮在脸上生疼。天刚擦黑,家家户户就把棉门帘挂得严严实实,炕洞里的柴火燃得旺,烟筒里冒出的黑烟顺着风势歪歪扭扭地飘,没多远就被漫天的雪粒子打落。村尾那间废弃的磨房,像个被遗忘的老疙瘩,蹲在山坳的旮旯里,墙皮剥得一块一块的,露出里面发黑的黄土,房顶上的茅草被风卷走大半,漏着天,远远看去,活像个张着嘴的黑窟窿。
磨房的名声,是这半个月才臭起来的。在此之前,除了赶牲口的老汉避雨时会钻进去躲躲,再没人愿意往那儿凑——里面霉味重,还堆着不知哪年的麦秸,一踩就扬起呛人的灰。可从上个月第一场冻雨过后,怪事就一桩接一桩地冒头。先是村西头老王家的驴,半夜挣断缰绳往磨房跑,到了门口就前腿跪地,浑身哆嗦,嘴里淌着白沫,怎么拽都不挪窝;接着是放羊的二柱子,后半夜起夜,听见磨房里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像是石磨在转,可那磨房的门早就用铁丝捆死了,钥匙十年前就丢了。
“邪性,真邪性。”傍晚在张奶奶家炕头唠嗑时,二柱子揣着烟袋,脸皱成了包子,“那声儿听得真真的,不是风吹麦秸的动静,是磨盘转起来的闷响,‘轰隆——轰隆——’,隔二里地都能听见。”
张奶奶正纳着鞋底,针脚顿了顿,抬头看了眼窗外昏沉沉的天:“你没看错?那磨房的门,不是还捆着吗?”
“咋能看错!”二柱子拍着大腿,“我当时就举着马灯过去了,铁丝还好好的,没断没松,可那响声就从里面传出来,还夹杂着哭腔,细细的,像个男人在哭。”
一屋子的人都静了,炕洞里的柴火“噼啪”响了一声,火星子溅到地上,很快就灭了。小栓子蹲在炕沿边,手里攥着个冻得梆硬的土豆,听得眼睛都直了。他十六岁,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在镇上念高中,放了寒假才回村,最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柱子叔,你是不是冻着了,出现幻听了?”小栓子撇撇嘴,“那石磨都荒了多少年了,轴都锈死了,咋可能自己转。”
二柱子瞪了他一眼:“小兔崽子,没经历过别瞎咧咧。前天你三大爷去磨房旁边拾柴,还捡着一把黑灰,沾在手上跟墨汁似的,搓都搓不掉,闻着有股土腥味,还有点焦糊味,撒在雪地上,连草都不长。”
这话一出,张奶奶的脸沉了下来。她放下鞋底,从炕席底下摸出个烟袋,颤巍巍地装上烟:“那黑灰,是不是磨盘磨出来的?”
二柱子点头:“可不是嘛,三大爷说,黑灰就堆在磨盘底下,薄薄一层,像是刚磨出来的。”
张奶奶吸了口烟,烟雾从她皱巴巴的嘴角飘出来,眼神飘向村尾的方向:“这磨房,是刘全出事的地方。”
刘全这名字,小栓子只在村里老人的闲聊中听过。据说十几年前,刘全是村里的壮劳力,力气大,就是性子倔,因为几袋粮食和村里的李老狠起了争执,两人在磨房里打了起来,混乱中刘全的胳膊卷进了石磨,硬生生被绞断了。等村里人赶过去的时候,刘全躺在磨道上,血淌了一地,染红了磨盘底下的黄土,人已经没气了。李老狠跑了,后来听说在外面打工时坠楼死了,而刘全的尸体,被几个村民草草裹了床破席子,埋在了磨房的地基底下——没人愿意把他葬在祖坟,说他死得太惨,怨气重。
“老辈人说,横死的人要是没个正经归宿,魂就会缠在出事的地方。”张奶奶的声音压低了,“那石磨转,磨的不是粮食,是刘全的骨头渣子;那黑灰,是他的骨灰混着土,带着怨气呢。”
小栓子心里咯噔一下,但嘴上还是硬:“奶奶,这都是老黄历了,哪有那么多鬼啊神的。”可夜里躺在床上,他总想起二柱子说的磨盘声,还有那诡异的黑灰,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风刮得更猛了,“呜呜”的,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磨盘转动时的回响。
接下来的几天,怪事越来越多。村里的鸡开始夜不归宿,都扎堆躲在磨房对面的老槐树上;有人早上起来,发现自家门口堆着一小撮黑灰,扫了第二天又会出现;最吓人的是,村东头的狗剩子,半夜去磨房旁边的柴垛抱柴,看见磨房的门缝里漏出昏黄的光,还听见里面有人喊“我的胳膊”,吓得他连滚带爬地跑回家,发了三天高烧。
“得找个萨满来跳跳大神,驱驱邪。”村支书王大山召集村民在村委会开会,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再这么下去,年都过不好了。”
可萨满住在山外的镇上,大雪封山,路根本走不通。“那咋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邪祟作乱吧?”有人急得直跺脚。
小栓子坐在角落里,没说话。他想起了刘全的事,想起了那口被埋在磨房底下的薄棺。他爹生前是村里的老会计,跟他说过,刘全其实是个好人,当年为了帮邻居家的孩子治病,还把自己攒的钱都捐了,就是性子太直,才跟李老狠起了冲突。“说不定,他不是要害人,是有啥冤屈没说出来。”小栓子心里冒出这么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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