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古灯渗油
大暑的蝉鸣裹着热浪,撞在“灯巷”那盏清代琉璃灯的灯罩上时,灯砚之正用绸布擦拭灯架上的铜绿。灯座突然渗出些琥珀色的灯油,顺着缠枝莲纹的凹槽漫延,在紫檀木灯台上积成个不规则的油斑,凑近细听,油斑里竟传出微弱的灯芯爆裂声,与巷内七盏嵌在壁龛里的走马灯(画着“梅兰竹菊”及“春夏秋冬”)的转频完全同步。这是她接管这座传统灯彩工坊的第七十五天,琉璃灯是前坊主灯老爷子的“镇坊宝”——那位能从灯影的浓淡“辨出灯彩年份”的老灯匠,在去年处暑倒在扎架台前,手里攥着半截灯芯,芯头的焦痕里,嵌着点发黑的布屑,与后院灯油井里捞出的清代人骨残片完全吻合。而坊里所有带“灯”字的器物(灯盏、灯穗、灯杆),都在同一夜生出裂纹,裂纹的走向组成个歪斜的“7”,与琉璃灯的灯角数量完全相同。
灯砚之是传统灯彩研究员,祖母留下的《灯谱》里,夹着张琉璃灯的透视图,图上灯芯的位置用朱砂画着个火焰符号,注着行字:“光绪二十六年,灯匠灯守明扎此灯,内封七魄,非灯氏传人不能见其影。”而“光绪二十六年”正是八国联军侵华的年份,地方志记载(据《庚子记事》残卷整理)那年灯巷有七位灯彩匠人因拒绝为外国联军扎制“庆功彩灯”(实为炫耀侵略的幌子),被联军士兵秘密处决在灯坊后院,尸体被扔进了储灯油的枯井,只有灯守明(灯砚之的先祖)活了下来,躲在坊内扎制了这盏琉璃灯,从此再没离开过巷口,临终前说“灯油泛红时,就是匠人还魂日”。
“灯老师,灯油的成分分析出来了。”助手阿灯抱着检测报告穿过挂满灯彩的阁楼,蓝布围裙上沾着蜡油,“含蜂蜡和桐油,是清代‘琉璃灯’的典型燃料。布屑的DNA序列,与灯油井出土的清代骸骨完全一致。还有,灯老爷子的工具箱里,找到七根竹制灯骨,骨上都刻着‘灯’字,其中一根的骨节处,缠着缕棉线,材质与清代匠人用的灯芯棉完全相同。”
工坊的老座钟突然“当”地停在未时,钟摆的影子落在琉璃灯上,与裂纹组成的“7”重叠处,显出个琥珀色的点,与《灯谱》里标注的“灯心”位置完全一致。灯砚之想起灯老爷子临终前含糊的话:“灯影会说谎,但灯骨不会,每道扎痕都藏着灯匠的泪。”而巷里的老邻居说,灯老爷子年轻时总在深夜扎灯,月光透过雕花窗照在琉璃灯上,能看见灯罩的光晕里浮出模糊的人影,围着灯架穿线,等鸡叫头遍就消散,只在灯台上留下层黏腻的油痕,三天不褪,带着灯油和松脂的混合味。
阿灯在琉璃灯的底座暗格,发现了个紫檀木灯盒,盒盖的纹路是七盏灯的形状,钥匙孔正好能插进那根缠着棉线的竹制灯骨。盒子打开的瞬间,股混合着蜡香和霉味的气息漫出来,里面装着七片残破的灯彩绢面,每片都用金线绣着半个字,拼起来是“拒扎辱灯”,针脚的密度与清代宫廷灯彩的“盘金绣”工艺完全一致,其中一片的边缘,还留着个极小的牙印,形状与灯老爷子养的那只白猫“灯影”的齿痕一致。那只猫在灯老爷子死后就钻进了灯盒,有人说它误食了灯油块窒息而死,灯砚之却总在午夜听见工坊传来猫爪扒灯架的声,像在提醒她看某盏彩灯。
二、灯纹记冤
立秋的夜里,暴雨冲垮了后院的半面井栏。灯砚之将七根竹制灯骨按北斗七星的方位摆在琉璃灯周围,灯体突然剧烈震颤,最细密的七处扎痕(灯角的云纹、灯身的莲纹、灯座的回纹)突然透出金光,金光在墙上投出幅清代灯巷的地图,标注着“联军营地”“匠人秘密集会点”“灯油井入口”的位置。她按《灯谱》记载,将七片绢面拼在地图的“灯油井”处,扎架台突然“咔”地裂开细纹,缝隙里冒出股青烟,烟中浮现出七个模糊的场景:七位匠人围着灯架争执,巷口传来枪响,随后人影被拖拽到井边,青烟瞬间变成灰黑色,顺着缝隙漫出来,在工坊的地面上汇成七个字:“光绪二十六年七月七”。
“这不是普通的琉璃灯,是藏着血火的证词。”灯砚之盯着烟中消散的人影,“先祖灯守明将七位匠人的血混进灯油,在扎制时把他们的抗争绣进绢面,用彩灯封存最后的呐喊。灯老爷子发现的灯芯,是第七位匠人的遗物——他不是意外身亡,是被人阻止揭露真相,那些灯骨,是他标记联军弹药库位置的信物。”她翻出灯老爷子的扎灯笔记,最后一页画着幅联军营地的平面图,在物资库的位置,标着个红点,旁边写着“七魂聚,灯裂时”,字迹被灯油浸染,隐约能看见“赫”字的轮廓——正是当年下令处决匠人的联军军官姓氏,据《八国联军档案》记载这位赫氏(英国军官)因“镇压反抗有功”被授予勋章,后代在民国时期来华经商,改姓“赫”(隐去殖民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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