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鸦营”三个字,像三根烧红的铁钎,烫在死寂的空气里,发出“嗤嗤”的、令人心悸的声响。
陈望瘫在泥地上,面如金纸,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之前还闪烁着讥诮和阴鸷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被彻底看穿、连根拔起后的空洞与绝望。腰牌上那仿佛在燃烧的诡异鸟形图腾,在摇曳的松明火光下,似乎真的活了过来,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水虺、李老汉、三娘,甚至包括吴念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名号和陈望的反应震住了。他们或许不知道“火鸦营”具体意味着什么,但那扑面而来的、属于黑暗世界的森冷与危险,让他们本能地感到恐惧。
阿青紧紧抓着父亲的手臂,她能感觉到父亲身体的紧绷和那深不见底的沉重。这个称呼,显然触及了父亲过往中某个极其隐秘和危险的角落。
陈渡摩挲着那块冰冷的腰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了然,是沉重,或许还有一丝……宿命般的叹息。
“果然……是你们。”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磨砂。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到陈望身上,不再带有任何试探,只剩下冰冷的审视:“火鸦营的‘影子’,什么时候也干起这种冒充人子、欺师灭祖的勾当了?”
陈望猛地一震,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最不堪的痛处,他挣扎着想抬起头,却被李老汉死死按住,只能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你……你知道什么?!你们这些……这些运河上的老鬼,早就该被扫进故纸堆里!你们守着那些没用的秘密,挡了多少人的路!”
他的话语混乱而激动,充满了扭曲的怨恨,却也在无意中透露出关键信息——秘密!运河的秘密!渡亡人世代守护的、或者说是被动卷入的那些东西!
“所以,是为了‘河葬’的秘辛?还是为了……那封‘青蚨信’?”陈渡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精准的手术刀,剥开一层层伪装,直刺核心。
陈望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停滞了一瞬,随即像是豁出去一般,癫狂地笑了起来:“呵呵……哈哈哈……陈渡!你果然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可你知道又有什么用?大势已去!运河早就不是你们的运河了!你们这些老古董,就该跟着那些无名尸一起,被这时代的浊浪吞没!”
他的狂笑在油布下回荡,带着一种末日般的疯狂。
水虺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问道:“陈爷,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火鸦营?什么青蚨信?”
陈渡没有立刻回答,他看了一眼手中冰冷的腰牌,又看向状若疯魔的陈望,缓缓道:“一个见不得光的组织,一群游走在阴影里的鬣狗。为了某些他们想要的东西,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惊疑不定的众人,最终落在阿青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决绝:“有些事,本不该把你们卷进来……”
就在这时,油布外,突然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带着痰音的笑声。
“嘿嘿嘿……说得好啊,陈爷。有些事,确实不该把不相干的人卷进来。”
布帘被一只肥短的手掀开,老葛那肥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油布入口处。他脸上挂着那惯有的油滑笑容,但那双小眼睛里,却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机。他的身后,影影绰绰站着几个手持棍棒、面色不善的汉子,显然是他在沟里圈养的打手。
老葛的出现,让油布下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老葛!你……”水虺又惊又怒,想要上前,却被老葛身后一个汉子用棍子指住。
老葛没理会水虺,他的目光先是扫过被制住的陈望,看到他瘫软绝望的样子和掉落在旁的腰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市侩的嘴脸,看向陈渡。
“陈爷,您这可就不厚道了。”老葛搓着手指,慢悠悠地说,“我好心给你们指条明路,让你们去找郎中,怎么转头就把我的人给扣下了?还把我这小小的野人沟,搅得鸡犬不宁。”
“你的人?”陈渡抬眼看他,语气平淡,“火鸦营的‘影子’,什么时候成了你老葛的人了?”
老葛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嘿嘿笑道:“陈爷说笑了,什么火鸦营水鸦营的,我不懂。我只知道,这望小子是我这沟里的人,他犯了什么事,自有我这沟里的规矩处置。您几位,是不是该把人还给我了?”
他这话,摆明了是要强行带走陈望,杀人灭口,或者将其控制在自己手中!
“放你娘的狗屁!”水虺怒骂,“这狗东西是来害陈爷的!跟你是蛇鼠一窝!还想把人带走?”
老葛的小眼睛眯了起来,寒光四射:“水虺兄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野人沟,有野人沟的规矩。坏了规矩……”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森然,“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身后的几个汉子同时上前一步,棍棒对准了油布下的众人,威胁意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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