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
没有钟声,只有依旧毒辣的、仿佛垂死挣扎的烈日,悬挂在毫无云彩的、呈现一种病态铅灰色的天穹之上。温度计的水银柱(如果还有能工作的)顽固地指向69度。
“外滩壹号”小区死寂得如同巨大的坟墓。所有的声音,无论是人类的还是城市的,仿佛都被这最后的高温吞噬殆尽。
铁书墨站在自家客厅,没有开环境矩阵的全功率,任由一丝闷热渗透进来,以符合他“艰难求生”的人设。他面前摆着那个精致的备长炭烤炉,通红的炭火散发着稳定的高温。那块厚实的 战斧牛排 已经解冻到恰到好处,被他用夹子轻轻放在了烤网上。
“滋啦——!”
熟悉的美妙声响再次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这一次,铁书墨没有刻意遮掩这声音,甚至故意将靠近走廊的通风口开大了一丝。浓郁的、带着血腥与油脂芬芳的肉香,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外弥漫。
几乎就在牛排下锅的同一时间,小区西侧的围墙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嚣!引擎的轰鸣声、金属的碰撞声、还有粗野的呼喝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来了!“洪兴陈浩南”的人!
铁书墨不慌不忙地给牛排翻了个面,然后好整以暇地走到阳台边缘,借助窗帘的掩护,向下望去。
只见小区西侧那扇被李老八派人勉强清理出来的侧门外,停着三辆改装过的越野车和一辆破旧的中巴车。车上跳下来大约二十来个手持砍刀、钢管,甚至还有两把老式猎枪的汉子。为首一人,穿着一件骚包的红色紧身背心,肌肉虬结,留着长发,嘴里叼着根牙签,正歪着头,用一种自以为很酷的眼神打量着小区内部。
“我丢雷楼某!这就是‘外滩壹号’?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那“浩南哥”操着一口带着浓郁广府口音的普通话,声音洪亮,“李老八呢?死哪里去了?还不出来接你浩南哥!”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李老八的身影出现在了其中一栋楼的楼顶。他手里疯狂挥舞着一件不知从哪个女业主那里抢来的红色连衣裙,脸上带着谄媚而又焦急的笑容,大声喊道:“浩南哥!浩南哥!我在这里!欢迎!快请进!兄弟们都快撑不住了!”
“废物!”“浩南哥”不屑地啐了一口,大手一挥,“兄弟们!进去!接收地盘!看到值钱的,还有能喘气的女人,都给老子带走!”
这群如狼似虎的暴徒发出一阵怪叫,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涌入了小区!
也就在这一刻,天空,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
不是夜晚降临的那种黑暗,而是一种仿佛巨大的、铅灰色的幕布瞬间拉拢,覆盖了整个天穹的诡异景象。太阳消失了,光线在几秒钟内变得如同黄昏。
紧接着——
轰隆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天地都在颤抖的雷鸣,从极高的云层深处传来!
哗——!!!
不是雨滴,而是仿佛天河决堤般的、密集到没有任何间隙的雨瀑,倾泻而下!雨点不是滴,而是如同子弹般砸落,打在融化的柏油路上、屋顶上、车窗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连绵不绝的噼啪巨响!
温度,开始以一种能够清晰感知的速度,急速下降!
70度…65度…60度…55度……
这突如其来的天地之威,让刚刚涌入小区的“浩南哥”一伙人瞬间懵了!他们被这恐怖的暴雨劈头盖脸地浇灌,瞬间就成了落汤鸡,冰冷的雨水与之前高温的身体形成强烈反差,不少人甚至开始打起了哆嗦。
“我顶你个肺!怎么回事?!”浩南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惊疑不定地看着瞬间变得如同黑夜的天空和瀑布般的雨幕。
楼顶上的李老八也被这变故惊呆了,挥舞红裙子的动作僵在半空。
而那些躲在建筑里苟延残喘的幸存者们,先是感受到温度的骤降带来的一丝久违的、冰冷的“舒爽”,随即就被这恐怖的雨势和黑暗所震慑,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点“高温结束”的希望,瞬间被更大的恐惧所取代。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从烤箱模式切换到了高压水枪冲洗模式。
然而,在这天地变色、众生惶惶的时刻,铁书墨的顶层复式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他好整以暇地关上了通风口,隔绝了外面震耳欲聋的雨声和混乱。环境矩阵悄然提升功率,将室内的温度和湿度重新维持在完美状态。
他回到烤炉前,那块 战斧牛排 正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表面已经形成了完美的焦化层,内部的肉汁被牢牢锁住。他用手指轻轻按压,感受着那弹性十足的触感。
“嗯,五分熟,完美。”
他将牛排夹起,放在预热过的木制砧板上,然后拿起那把锋利的蒙古弯刀——不是下品法器那把,而是普通厨刀——沿着骨头轻松地将肉剔下,再厚切成片。粉红色的切面暴露在空气中,饱满的肉汁微微渗出,散发着极致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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