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泥沼如同贪婪的巨口,每一次深陷都带着死亡的吮吸。林溪背着司幽月僵硬冰冷的身躯,在浓得化不开的墨绿毒雾中亡命奔逃。每一次沉重的脚步都溅起粘稠的泥浆,每一次喘息都扯动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后背和前胸的伤口在瘴毒侵蚀下如同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每一次颠簸都渗出暗红的血水,混合着泥污,在破烂的衣衫上晕开大片的污渍。体内,那股狂暴的暗金混沌力量在强行爆发后彻底枯竭,只留下经脉寸断般的空虚剧痛和瘴毒侵蚀的阴冷麻痹。右臂裸露的、如同熔岩地狱般的恐怖血肉,此刻更是传来阵阵深入骨髓的灼痛和诡异的麻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毒虫在啃噬神经。
司幽月伏在他背上,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身体僵硬冰冷,如同背负着一块寒冰。眉心那暗红的蚀痕在短暂的爆发后再次黯淡下去,但皮肤下盘踞的黑色纹路如同蛰伏的毒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祥。青蚨的冰封压制和蚀毒的反噬在她体内形成了诡异的僵持,如同在脆弱的冰层下奔涌的岩浆,随时可能彻底爆发。
追兵的杀意如同跗骨之蛆,穿透浓雾,牢牢锁定着他!影鼠的冰冷!青蚨的玩味!亥猪域的怨毒!甚至…辰龙域的雷霆!如同无形的蛛网,在身后迅速收紧!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
林溪咬紧牙关,牙龈渗血,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凭着模糊的方向感和求生的本能,在泥沼中跌跌撞撞地前行。视线被毒雾模糊,耳边只有自己粗重如破风箱的喘息和泥水搅动的噗嗤声。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次次试图将他淹没,但怀中那微弱却坚韧的生命气息,如同黑暗中的最后一点星火,死死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意志。
不知跑了多久,脚下的淤泥似乎变得浅了些,前方浓雾中隐约出现一片相对干燥、由巨大黑色怪石堆砌而成的乱石滩。石滩边缘,浑浊的泥沼水面上漂浮着厚厚一层散发着恶臭的腐烂水草和动物尸骸。
林溪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扑倒在冰冷的乱石上。剧痛和虚脱如同潮水般将他吞没。他小心翼翼地将司幽月放下,让她倚靠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巨石旁。她依旧昏迷,灰蓝色的眼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苍白如纸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眉心蚀痕如同凝固的血痂。
“司幽月…”林溪嘶哑地呼唤,声音在死寂的雾中消散。他颤抖着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条,蘸着冰冷的泥水,小心擦拭她脸上沾染的泥污和嘴角干涸的血迹。指尖触碰到她冰冷的皮肤,一股混杂着悲伤、虚弱和蚀毒蛰伏的微弱波动传入他混乱的意识。
蔽天仪核心毁了…守云佩碎了…力量耗尽…蚀毒随时反噬…追兵在后…前路茫茫…真正的绝境!
林溪靠在冰冷的石头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裂痕和焦黑灼伤的右臂,那裸露的、如同熔岩般蠕动交织着青黑荆棘、惨白死气、暗红混沌的恐怖血肉,散发着毁灭和不祥的气息。这到底是什么力量?是诅咒?还是…唯一的生机?
就在他意识在剧痛和绝望边缘沉浮时!
“沙沙…沙沙…”
极其轻微、如同枯叶摩擦的脚步声,从乱石滩另一侧的浓雾中传来。不是一个人!脚步轻盈、迅捷、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
林溪瞬间警醒!心脏狂跳!他猛地握紧身边一块尖锐的石片,强撑着剧痛站起,将司幽月护在身后!眼中血丝迸裂!追兵?!这么快?!
浓雾翻滚,几个身影缓缓浮现。
为首一人,身形瘦高,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灰色粗布劲装,腰间束着一条暗绿色的藤蔓腰带。他脸上带着一张由某种黑色硬木雕刻而成的、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简陋面具,面具上刻着三道交错的爪痕。露出的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历经风霜的沧桑和警惕。他身后跟着三人,同样穿着朴素,脸上带着类似的爪痕面具,动作矫健,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们手中没有武器,但林溪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如同潜伏猎豹般的危险气息。
不是影鼠!也不是青蚨!林溪心头微松,但警惕丝毫未减。这些人…是谁?
“别紧张。”为首的面具人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子鼠域口音,目光在林溪伤痕累累的身体和昏迷的司幽月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他那恐怖的右臂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我们…不是追兵。”
“你们是谁?”林溪声音嘶哑,充满戒备,手中的石片紧握。
“你可以叫我‘疤鼠’。”为首的面具人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爪痕面具,“我们是‘暗爪’的人。”
暗爪?!子鼠域的反抗组织?!林溪心头一震!撑筏老人和影鼠都提到过这个名字!
“暗爪?”林溪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随即被更深的警惕取代。在这危机四伏的沼泽,信任是奢侈品。“你们…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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