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十三年正月的紫禁城,寒气尚未褪尽,坤宁宫的铜炉却烧得正旺。张七姐跪在铺着羊绒毯的金砖上,听着内侍尖细的唱喏声在殿内回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册封顺妃张氏为皇后,钦此。”她的指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那抹从头顶落下的明黄色——那是皇后的朝冠,珠翠琳琅间,每一颗东珠都折射着皇权的威严,也映着她眼底藏不住的笑意。
这一年,张七姐刚满二十岁。在此之前,她只是后宫中一位不起眼的顺妃,家世寻常,父亲张楫不过是锦衣卫的一名百户。若不是前任皇后陈氏去年因“投杯怒”触怒龙颜,惊惧流产而亡,这泼天的富贵,断不会落到她的头上。可命运的齿轮一旦转动,总有不寻常的契机。她永远记得嘉靖十一年那个深秋的午后,御花园的菊花正开得热烈,世宗朱厚熜独自站在沁芳亭畔,望着湖面的残荷出神。彼时她还是宫女,奉了尚宫的命去送新沏的六安茶,路过亭边时不慎崴了脚,茶盏摔在青石板上,碎裂声惊得皇帝回过头来。
朱厚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吓得几乎魂飞魄散。这位年轻的皇帝以藩王身份入继大统,性情乖戾多疑,朝堂上因“大礼议”与群臣斗得不可开交,后宫更是他喜怒无常的宣泄场。可那天,皇帝却没有发怒,只是盯着她因惊吓而泛红的眼眶,忽然开口:“你叫什么名字?”她哆哆嗦嗦地回话,声音细若蚊蚋,却被他听得真切。“七姐,”朱厚熜重复了一遍,嘴角竟有了一丝笑意,“名字倒是憨实。”
这次意外成了她命运的转折点。三天后,她被册封为顺妃,从浣衣局的粗布衣裳,换上了绣着鸾鸟的绸缎宫装。搬进顺妃宫的那夜,贴身宫女春桃抱着她的旧衣物哭了,说:“主子这是一步登天了。”她却摸着鬓边新簪的银钗,想起入宫前母亲说的话:“皇家的门,是金子铸的,也是刀子磨的。”那时她只当是母亲的唠叨,如今才隐约觉出几分意味。
成为顺妃后,她活得格外谨慎。世宗信奉道教,痴迷于炼丹修仙,常常穿着道袍在宫中设坛诵经,她便学着识丹砂、辨符咒,在他诵经疲倦时,递上一盏加了枸杞的参茶;世宗性子急躁,常因小事斥责宫人,她便在一旁轻声劝解,既不忤逆圣意,又能保全下人。相比之下,当时的陈皇后就显得太过骄纵。陈皇后是世宗的结发妻,出身名门,自恃身份,常常对世宗的修道之举颇有微词。有一次,世宗在宫中召幸张顺妃,陈皇后路过时撞见,竟当着众人的面摔了茶盏,说:“陛下沉溺女色,荒废修道,岂是明君所为?”世宗本就对陈皇后的管束不满,闻言勃然大怒,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朕的事,轮得到你管?”
这场风波过后,世宗对陈皇后的厌恶愈发明显,转而对温顺体贴的张顺妃多了几分青睐。张七姐敏锐地察觉到这一变化,却愈发低调。她从不主动争宠,甚至在世宗翻她牌子时,偶尔会推说身体不适,劝他去探望其他妃嫔。春桃不解,她却说:“后宫如棋局,谁先急着出头,谁就先成了靶子。”她的隐忍和聪慧,被世宗看在眼里,也让他愈发觉得这个女子“识大体、懂进退”。
嘉靖十二年秋,陈皇后怀有身孕,本以为能借此挽回圣心,却没想到一次宫宴上,又因小事触怒了世宗。当时世宗正与张顺妃谈论新得的一枚玉佩,陈皇后见状,醋意大发,起身拂袖欲走,不慎撞到了旁边的桌案,腹中剧痛不止。世宗不仅没有上前探望,反而冷笑道:“如此骄纵,腹中胎儿怕是也无福消受。”陈皇后听闻此言,气急攻心,最终流产血崩而亡。消息传出后,朝堂上下议论纷纷,不少大臣上书直言皇帝薄情,世宗却毫不在意,只追谥陈皇后为“悼灵皇后”,草草下葬,甚至不许她入祖庙。
陈皇后的死,成了张七姐晋封的阶梯。嘉靖十三年正月,世宗下旨册封张顺妃为皇后,掌管六宫事宜。册后大典办得极为隆重,礼部拟定的礼仪一丝不苟,世宗亲自为她戴上凤冠,握着她的手说:“往后六宫,便托付给你了。”她跪拜谢恩,额头贴着冰冷的金砖,心中却没有预想中的狂喜,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不安——她知道,陈皇后的结局,或许就是她未来的警钟。
成为皇后之后,张七姐更加勤勉。她整顿后宫内务,制定了严格的宫规,严禁妃嫔争宠、宫人结党;她体恤下人,常常拿出自己的份例赏赐宫娥太监,因此在后宫中赢得了不少人心;她还深知世宗痴迷修道,便主动承担起祭祀、祈福等相关事宜,甚至亲自为世宗抄写《道德经》,每一笔都恭谨端正。世宗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不仅赏赐了大量的金银珠宝,还破格将她的父亲张楫提拔为锦衣卫指挥佥事,母亲吕氏也被封为一品夫人。
那段时间,是张皇后一生中最风光的日子。每次世宗举行道教仪式,她都以皇后的身份陪在一旁,身着绣着日月星辰的祭服,与他并肩而立,接受百官的朝拜。宫中之人见她深得圣宠,纷纷前来巴结,连当初对她不屑一顾的高位妃嫔,也变得毕恭毕敬。可张皇后始终保持着清醒,她知道,世宗的宠爱就像天上的云,随时可能飘散。因此,她从不恃宠而骄,反而常常劝谏世宗不要过度沉迷炼丹,要多关注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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