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深吸一口带着寒意的夜气,缓缓闭上双眼,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分析着每一个已知信息,权衡着每一种选择的利弊。
这趟浑水,她到底还要不要蹚?
这决赛,她到底还要不要踢?
……
翌日,宝津楼前,万众瞩目。
决赛的钟声即将敲响,场地已被装饰得更加华丽。
皇室看台上,官家虽未亲至,但雍王赵似、高俅等重臣已然就座。蔡绦阴沉着脸坐在一旁,目光时不时扫向入场通道。种家子弟们则聚集在专属区域,神情肃穆,带着一种悲壮的气息。
观众们翘首以盼,期待着“文魁社”与“镇岳社”的终极对决,也期待着随后高俅太尉与雍王殿下为助兴而进行的表演赛。
然而,直到比赛即将开始,“文魁社”的队伍中,却迟迟未见那位核心人物——安荣正字的身影。
曹晟、韩嘉彦、李邦贵等人焦急地张望着,低声议论。
“安兄怎的还未到?”
“昨日他说身体不适,莫非……”
就在司仪官准备再次唱名,甚至考虑是否判定“文魁社”弃权之时,一个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入场口。
来的正是荣安。
她的脸色似乎比平日更加白皙,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倦容,但步伐却异常稳定。她穿着“文魁社”的队服,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掠过神色各异的看台,最终落在了对面严阵以待的“镇岳社”队员身上,落在了那位虽然站得笔直,却难掩病弱之态的种家小公子种渊脸上。
她的眼神复杂,有审视,有评估,也有一丝决绝。
她最终还是来了。
在无数道含义各异的目光注视下,她一步步走向自己的队伍。没有人知道,在这个看似平静的清晨,她做出了怎样艰难的决定,又为此,准备付出怎样的代价。
决赛日的氛围比之前任何一天都要热烈,也更要凝重。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无形的硝烟,看台上每一张看似兴奋的脸庞背后,都可能藏着难以言说的心思。
荣安最终还是出现在了赛场边。她穿着“文魁社”青灰色的队服,站在队伍之中,目光沉静地扫视着周围。昨夜的权衡与挣扎被她深深压在心底,既然选择了前来,便没有回头路可走。她必须赢,也必须在这场危机四伏的棋局中,为自己找到一条生路。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对面正在热身的“镇岳社”队伍,精准地锁定了那个被种家子弟隐隐护在中心的身影——种家小公子,种渊。
昨日远观,只觉此子病弱却坚毅,令人敬佩。但今日,双方在决赛场上遥遥相对,距离拉近,当荣安的目光真正落在种渊脸上,落在他那双抬起望向风流眼的眸子时。
她的心脏咯噔了一下。
那双眼睛!
怪不得她总觉得有些熟悉感!
那是一双她绝不会认错的眼睛!
瞳仁的颜色比常人稍浅,在清晨愈发炽烈的阳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琥珀色的质感,剔透,却又冰冷得毫无温度。那双眼睛里,此刻没有了昨日指挥若定时的坚毅与燃烧的火焰,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深和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这双眼睛,她曾凝视过几次。
它属于那个总是身着暗紫色锦袍、脸覆黄金面具的人——天枢!
是了!就是他!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飞速地掠过种渊的全身。
对,还有身形!
“天枢”的身形一直给她一种微妙的感觉。
他站姿挺拔如松,气势迫人,但她凭借现代特工对行为姿态的极致敏感,早已在无数次观察中,捕捉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细节——当他长时间静立或缓步行走时,他的身体重心会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常人绝难察觉的、向左后方倾斜约五度左右的习惯!
这个习惯的形成,她曾私下分析过多种可能。
其一,可能是旧伤留下的潜意识补偿姿态,即便伤势痊愈,肌肉记忆仍在。
其二,可能与他长期练习某种特定的武技或兵器有关,形成了独特的发力预备姿态。
其三,甚至可能是一种刻意营造的、用以混淆他人对其真实重心和发力点判断的伪装。
而此刻,站在她对面的种渊,虽然因为“病弱”的人设而显得身形单薄,微微佝偂着掩口轻咳,但他静立时的身体轴线,那微不可察地向左后方倾斜的角度,与记忆中“天枢”的身影完美重合!
一切疑团,豁然开朗!
怪不得!
“天枢”身为皇城司最顶尖的密探之一,身份成谜,连她这个未婚妻都难以窥其真容。谁能想到,那个在阴影中的“天枢”,其公开身份,竟然是汴京城中人人皆知、胎里带弱、咳疾缠身、仿佛风一吹就倒的种家嫡系小公子——种渊!
是了,谁能想到呢?一个病秧子,怎能是皇城司的密探?可反过来想,正因为他顶着“病弱”这层完美的保护色,谁能将他与那些需要飞檐走壁、潜伏刺探的密探联系在一起?这简直是天衣无缝的伪装!他常年戴着那张黄金面具,不仅仅是为了隐藏“天枢”的身份,恐怕更深层的原因,是为了不让“种渊”的这张脸,与任何可能暴露“天枢”特征的线索产生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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