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罩是同色的劲装炮衣,裁剪利落,袖口与裤腿紧束,便于行动。炮衣肩、肘、膝等关键部位,镶嵌着打磨光滑的弧形钢甲片,在晨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脸上覆盖着只露出下半张脸的黑色金属面具,线条冷硬,毫无表情。头上则戴着宽檐的黑色斗笠,斗笠边缘垂下半尺余长的细密黑色纱网,将整个头颈笼罩其中,只隐约可见面具下冰冷的眼神。这身装束,将他们原本的特征彻底抹去,只留下纯粹的、属于皇城司的冰冷符号。
三人腰间束着宽厚的牛皮带,文叔斜插着尺余长的精钢分水刺、阿六则挂着数枚边缘锋利的柳叶飞镖,而刘大婶……她腰间那把油光锃亮的玄铁锅铲依旧醒目地别着,只是此刻看来,更像是某种令人胆寒的奇门兵器。
肃杀!
冰冷!
如同从幽冥中走出的勾魂使者!
荣安愣住。
“早。”
她强作镇定,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试图用寒暄掩饰内心的慌乱:“诸位……倒是勤勉。”
刘大婶上前一步,动作带着一种与这身装备不太相符的憨直,她拿起那套装备,瓮声瓮气地解释,语气却带着理所当然:“荣大人,委屈您先换上这皇城司察子的通服,您的专属……等您之后再穿。”
她说着,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似乎有些不习惯。
荣安心中稍定,原来只是察子通用制服。但旋即,更大的压力沉甸甸地压了下来。换上这身衣服,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将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从暗处的毒蛇,变成明处的靶子。
皇城司被强行推到码头巡防的前台,这本身就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她默默接过那套冰冷沉重的装备,转身回房。
玄黑色的软甲紧贴肌肤,带来一种陌生的束缚感,炮衣的钢片摩擦着身体,面具覆在脸上,隔绝了部分视线,也隔绝了表情。
当她再次走出房门时,也如同阿六三人一般,变成了一个冰冷的、符号化的皇城司密探。斗笠垂下的黑纱,是她此刻唯一的心理屏障。
阿六那双隐藏在面具和黑纱后的眼睛,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他用那清冽平静、毫无波澜的声音问道:“提举大人,码头巡防,如何行布?请大人示下。”
布防?!
荣安的心脏一缩,她一无所知!
她对皇城司在青溪的人员构成、战力分布、甚至码头现在的具体情况都两眼一抹黑,让她布防?
这无异于将她架在火上烤。
不能露怯!
更不能按照他的思路走!
她藏在面具下的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发出一声极轻、却充满嘲讽意味的冷哼。她的声音透过面具,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疏离和不耐。
“如何行布?”
她刻意拉长了尾音:“不妨直说,本官接到的密令,是督办漆税细作与方腊勾连之事!昨日的巡防命令……呵……”
她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是‘上头’越过本官,直接下的令!连本官这个提举,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布防?”
她微微侧身,目光似乎穿透黑纱,落在阿六身上,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推诿:“阿六大人深得上峰信重,消息灵通,想必对码头局势了然于胸。这巡防布控之事,还是劳烦阿六大人安排吧。本官……‘督办’便是。”
她刻意加重了“督办”二字,将烫手山芋直接丢回给阿六。
潜台词是:人是你安排的,事是你接的令,你想怎么玩,我奉陪,但别想让我背锅担责!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文叔依旧如同影子般沉默。
刘大婶面具下的眼睛似乎眨了眨,有点懵。
阿六隐藏在面具后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荣安身上,带着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审视。
沉默,如同沉重的铅块。
就在荣安以为他会发作或再次逼迫时,阿六却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他不再追问布防,而是上前一步,将一件冰冷沉重的东西递到了荣安手中。
那是一张弓弩。
而且不是普通的弓弩。
它通体由深褐色的硬木和闪烁着幽冷寒光的精钢构件组合而成,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长度约三尺余,比普通手弩大上两圈,却又比床弩小巧灵活得多。
弓身并非单一弓臂,而是由韧性极强的多层柘木或桑木复合叠压而成,弓背弧度饱满,隐隐透着蓄势待发的张力。弓弦是数股特制的牛筋绞合而成,粗如手指,闪烁着油润的光泽。弓机结构极其复杂精密,主体是一个包裹着沉重钢壳的机匣,上面分布着大小不一的齿轮和卡榫。最显眼的是位于弩身下方、向前伸出的巨大铁制脚蹶张环,以及弩身尾部一个弯曲如蝎尾的钢制拉杆绞盘手柄。
荣安一眼便看出,这绝非臂力能直接拉开的弩!
上弦时,需将弩身竖立,弩手一脚踩住脚蹬,身体下压,利用腰腿全身之力向后猛蹬。同时,双手需紧握尾部的绞盘手柄,配合脚蹬的力道,通过机匣内复杂的齿轮组,才能将那根蓄满恐怖力量的弓弦缓缓挂上机括,这需要极大的力量和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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