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鹏指挥官亲自来送行,他拍了拍陈星云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小子,看好你老婆,也看好你自己。情报重要,但命更重要。感觉不对,就立刻撤!我们会保持无线电静默,但每隔六小时会尝试呼叫你们一次。祝好运!”
沉重的闸门在刺耳的齿轮转动声中缓缓升起,门外不再是基地内部相对安全的灯光,而是弥漫着灰黄色雾霭、充斥着废墟和死亡气息的荒野。风卷着沙尘和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道灌了进来。
陈星云和苏婉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出了这人类文明最后的堡垒,身影迅速被门外昏黄的光线和迷雾吞没。
闸门在他们身后沉重地落下,隔绝了最后一点人声。
从磐石基地到寂静荒原边缘,大约十公里路程。这段路仿佛是两个世界的过渡带。越靠近荒原,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树木扭曲枯死,形态狰狞如同垂死的怪物,树干上渗出漆黑的、散发着恶臭的粘液。地面逐渐被一种灰白色的、像是骨灰一样的细腻尘埃覆盖,踩上去软绵绵的,不留任何脚印。空气中开始弥漫起那股熟悉的、带着硫磺和绝望气息的暗影能量,越来越浓。
苏婉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不时地指着某个方向,声音发颤:“那边……地上的土……‘感觉’很坏,像是有看不见的沼泽。”“那棵歪脖子树……它好像在‘哭’……”她的“资源共鸣”在这里发生了诡异的变化,不再是寻找有用的物资,而是变成了对环境中弥漫的负面能量和潜在危险的敏锐预警。
陈星云的真视之眼更是全程开启,淡金色的光晕在他眼底微弱流转。他看到空气中漂浮着丝丝缕缕的黑色能量细丝,如同有生命的触须,试图钻入他们的口鼻耳目;他看到灰白色的尘埃下,偶尔掩埋着残缺不全、漆黑如炭的人类骸骨;他甚至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扭曲的、不断重复着死亡前痛苦一幕的人形幻影,在迷雾中无声地哀嚎。
两人小心翼翼,避开苏婉感应到的“坏”区域,依靠陈星云的视觉提前发现并远程狙杀了几只落单的、行为却异常狂躁的沉沦魔。这些怪物比他们在战场上遇到的更加嗜血,眼睛红得几乎滴出血来。
终于,一片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废弃工厂建筑群如同史前巨兽的尸骸般,横亘在昏黄的天幕下。这里就是“寂静荒原”的核心边缘。工厂高耸的烟囱大多已经断裂,歪歪斜斜地指向天空。破损的厂房窗户如同黑洞洞的眼窝,凝视着不速之客。空气中那股冰冷的暗影能量和硫磺恶臭几乎凝成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里真的“寂静”得可怕,连风声似乎都被某种力量吞噬了,只有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在耳边轰鸣。
“跟紧我。”陈星云压低声音,端起步枪,率先踏入工厂锈蚀的大门。
厂房内部空间极大,光线极度昏暗,只有高处破洞投下的几缕惨淡光柱,切割出空气中飞舞的无数尘埃。地上散落着巨大的、生锈的机械零件和破碎的管道,阴影处仿佛随时会扑出噬人的怪物。
苏婉忽然一把抓住陈星云的胳膊,手指冰凉,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剧烈的颤抖:“星云……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在……唱歌?”
陈星云凝神细听。起初只有死寂。但渐渐地,一阵极其微弱、缥缈、仿佛来自深渊最底层的吟唱声,如同冰冷的蛛丝,缠绕上他的听觉。那旋律古老而邪异,歌词无法分辨,却蕴含着无尽的悲伤、怨毒和一种蛊惑人心的扭曲魅力。
同时,他感到胸前凯恩给的圣银护身符开始微微发烫。
“是伊卒尔的低语……守住心神!别听!”陈星云低喝一声,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他眼中的淡金色光芒亮起,试图看破这声音的来源。
真视之眼穿透昏暗,他看到那邪异的吟唱声并非来自某一处,而是弥漫在整个厂房空间的无形能量场在共振!声音钻入脑海,开始勾起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记忆碎片——父母早亡的孤苦,打工时遭受的白眼,游戏中一次次濒临死亡的绝望,苏婉被掳走时的无力感……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试图将他拖入绝望的深渊。
旁边的苏婉更是不堪,身体摇摇欲坠,眼神开始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不要……别过来……爸……妈……”,显然陷入了更可怕的幻境之中。
陈星云一把将她拉近,几乎贴着她的耳朵,用坚定无比的声音低吼:“苏婉!看着我!那是假的!都是假的!我在这里!”
苏婉浑身一颤,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陈星云脸上,看到他眼中闪烁的淡金色光芒,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猛地回过神来,大口喘息,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后背。
就在这时——
咯咯咯……咯咯咯……
一阵令人牙酸的、像是用骨头敲击锈铁的诡异笑声,从厂房深处一堆巨大的、覆盖着黑色油污的废弃机械后面传了出来。伴随着笑声,还有沉重的、金属拖拽地面的摩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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