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的鞋尖几乎要蹭到铁门的锈渣了。
她盯着门楣上被血涂过的字,那暗红像没擦干净的指甲印,混着铁锈味往鼻腔里钻——是新鲜血,不超过三天。
退后两步。陆九的声音从她身侧压过来。
他不知何时摸出把薄刃,正沿着门缝撬动锈蚀的锁扣。
刀刃刮擦金属的刺响让小梅在白桃怀里动了动,小姑娘的睫毛颤得像被雨打湿的蝶翼。
白桃低头时,看见她颈侧的脉搏还在跳,很慢,像老钟摆。
的一声轻响,锁扣崩落。
陆九用肩膀一撞,铁门发出垂死的呻吟,露出里面的屠宰场旧址。
腐肉味裹着腥气涌出来,白桃皱了皱眉——这里早该被清理干净,可空气里还浮着暗红的血雾,沾在她手背的汗毛上,凉丝丝的。
阵眼在地下。白桃把小梅轻轻放在墙根,从药箱里取出照脉镜。
青铜镜面映着她泛白的脸,阿爷手札说,巽为风,风动则气散,所以阵眼要沉在最阴的地方。她蹲下身,镜面贴住青石板,指尖在镜沿的八卦纹上按了三按。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
白桃的呼吸顿住——镜中浮现出地下三丈处的景象:巨大的铜盘,八卦纹是反向刻的,离卦在北,坎卦在南,像被人倒转了天地。
铜盘中央有道凹槽,槽壁上的暗红不是锈,是凝固的血,形状像把断剑。
是阿娘......白桃的指尖抵在镜面上,指甲盖都泛了青,当年阿娘就是在这里......她没说下去,从怀里摸出小梅贴身的玉佩。
羊脂玉里嵌着缕头发,是白芷自刎前剪下的,白景明说这是血脉锁。
玉佩刚放进凹槽,铜盘就震了起来。
低频的呜咽从地底钻出来,像万千人同时压着嗓子哭,震得白桃耳膜发疼。
小梅突然在墙根抽了口气,白桃回头时,正看见她无意识地蜷起手指,指甲在青石板上抠出月牙印——和手札里血脉共鸣的痕迹一模一样。
我去准备。陆九的声音打断了呜咽。
他不知何时解下了外衣,露出腰间缠着的皮膜——是从日军尸体上剥的,还带着尸斑。
白桃别开眼,她知道陆九的易容术,可每次看他用死人皮,后颈还是会起鸡皮疙瘩。
三刻钟。陆九把皮膜往脸上一蒙,皮蜡在掌心搓软了往边缘按,运尸队每辰时过东门,我得赶在他们来前装好。他摸出个小瓶,里面的液体泛着幽蓝——是断魂露,能让体温降到和尸体一样。
白桃看见他喉结动了动,像在咽什么,如果我没出来......
不会的。白桃打断他,把药箱里的声引反调器塞给他,这东西得贴在主控室通风口,频段调到悲恸波段,和小梅的血共鸣。她的手指在反调器上顿了顿,阿爷说,破阵不在毁阵,在承其痛。
陆九接过反调器时,指尖擦过她手背。
是冷的,比皮膜还冷。
他转身要走,又突然停住:白桃,等这事了......
快走。白桃别过脸,盯着墙根的小梅。
小姑娘的嘴唇干得起皮,像片枯了的花瓣。
她摸出银针,三根镇魂针在掌心排开,再晚,小梅生辰的脉冲要到了。
陆九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时,白桃已经跪在小梅身边。
银针蘸了血,在她额头画符时,针尖微微发颤——这是假死归冥符,得引着血脉往阴脉走,像把活人的魂暂时按进棺材里。
小梅的血沾在针上,是暖的,烫得白桃手指发疼。
对不住,阿芽。白桃轻声说,第二根针按在心口。
符纹漫开时,小梅的呼吸突然弱了,像风里的灯芯。
白桃咬着唇,第三根针戳进掌心,血珠渗出来,在符纹末端凝成点,九寒散。她倒出黑色药末,用舌尖抿湿了喂进小梅嘴里——这药会让呼吸停得更彻底,连探脉都摸不出来。
白布裹住小梅时,陆九回来了。
他穿着日军军装,脸肿得像发面馒头,是皮蜡塑形的效果。
白桃摸了摸他颈侧,体温凉得吓人,和真尸体没两样。
运尸队在门口。陆九的声音闷在喉咙里,皮膜让他的音色变了,他们要检查信号。他指了指小梅,你得对外说......
药王血脉已绝。白桃替他说完。
她裹紧白布,指腹蹭过小梅的发顶,阿爷当年用血祭锁了频率,现在得让他们以为阵眼继承者死了,悲恸波段才会触发。
运尸车的喇叭声在巷口响起时,白桃已经站在门口。
她扯着嗓子喊:血脉断了!
你们要的阵眼没用了!守卫端着枪冲过来时,她掀开白布角——小梅的脸白得像纸,唇色青灰,和死人没两样。
守卫的探测器扫过小梅时,红灯突然转绿。
白桃听见自己心跳如鼓,陆九趁机扛起往里面走,皮膜下的反调器硌得他肩膀生疼。
主控室的通风口就在头顶,他假装踉跄,手往墙上一撑,反调器的天线正好戳进通风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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