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在崎岖的丘陵间又行进了两日。气氛愈发微妙,岳锟的指挥依旧果断,对苏晚晚的礼数也无可挑剔,但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视周围地形时,总带着一种过于专注的审视,仿佛在确认着什么,或等待着什么。凌清瑶和她的师妹们更加沉默,剑不离身,时刻保持着警惕。容钦则将他手下粘杆处的人手安排得滴水不漏,隐隐将苏晚晚的营帐护在核心。
苏晚晚表面平静,内里却将“梅魄”的感知催动到极致,同时不断在心中揣摩“炼神篇”的奥义。她发现,这种纯粹精神层面的观想,虽不能直接提升内力,却让她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以及对外界能量波动的感应,变得愈发精细入微。她甚至能隐约察觉到岳锟身上那股刚猛气息下,偶尔闪过一丝不易捕捉的焦躁。
第三日午后,队伍进入一条狭窄的谷道。两侧石壁高耸,投下大片阴影,仅容车马勉强通过。谷中寂静得可怕,连惯常的虫鸣鸟叫都消失了,只有风声在石壁间穿梭,发出呜咽般的回响。
“停!”岳锟突然举起右手,勒住战马,眉头紧锁,“有血腥气!”
众人顿时紧张起来,纷纷握紧兵器。苏晚晚鼻翼微动,她也闻到了,那味道很淡,被风稀释,但带着一股死亡特有的甜腻与腐朽。
“斥候前出探查!其他人结阵戒备!”岳锟下令。
几名骑兵应声而出,小心翼翼地向山谷深处驰去。不多时,一名斥候快马返回,脸色发白:“将军!前面……前面……”
“说!”
“是一支商队!看旗号是……是‘西极商行’的!全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
西极商行?!众人皆是一惊。刚刚发现他们与“暗夜之眼”可能有关,转眼就发现他们的一支商队在此被屠戮?
岳锟脸色阴沉,喝道:“保持阵型,缓速前进,注意两侧山壁!”
队伍缓缓推进,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转过一个弯,眼前的景象让久经沙场的军士们也倒吸一口凉气。
谷道中,横七竖八地堆叠着数十具尸体和同样数量的驼马尸体。货物箱笼散落一地,大多已被劈开,里面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物什混杂着凝固的暗红色血液,一片狼藉。死者服饰各异,有商队护卫,有普通伙计,死状极惨,几乎都是一击毙命,伤口多在咽喉、心口等要害,手段干净利落,显示出凶手极高的杀人技巧。
“是专业的杀手,或者说……军队的手法。”容钦蹲下身,检查了几具尸体,沉声道。他指向一具护卫头领模样的尸体,“你看他格挡的姿势,对方的速度和力量远超于他,刀口切入的角度极其刁钻。”
苏晚晚在容钦和凌清瑶的护卫下走上前。她强忍着生理上的不适,目光锐利地扫过现场。她没有去看那些恐怖的伤口,而是观察着一些细节。
“货物被翻动过,但很多值钱的东西并未被拿走。”她指着一箱散落的、成色不错的玉料,“若是寻常马匪,不会放过这些。”
“他们在找东西。”凌清瑶接口道,剑尖挑开一个被利刃划开的皮质行囊,里面只有些散碎银子和私人杂物。
苏晚晚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一辆倾倒的货车车轮,那里沾着一些与周围沙土颜色不同的暗红色黏土。“这泥土……和我们之前扎营的那片洼地附近的土质很像。”
岳锟闻言,快步走过来,看到那泥土,眼神猛地一缩,但迅速恢复了正常。“郡主心细如发。不过这西北之地,土质相近之处颇多,未必有关联。”
苏晚晚不置可否,她起身,走向一具靠在岩壁旁的尸体。这人穿着商队伙计的服饰,但与其他惊慌失措的死者不同,他脸上凝固的表情带着一种决绝,右手紧紧攥着,指缝间似乎露出了什么东西的一角。
她示意容钦掰开那只紧握的手。一枚小小的、触手冰凉的铁牌掉了出来。牌子造型古朴,上面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玄鸟!
“玄鸟?”凌清瑶疑惑,“这又是什么组织的标记?”
苏晚晚心中剧震!《石魄经》上卷的杂篇中,曾零星提到过一个极其古老的传说,关于一个以“玄鸟”为图腾的守护者家族,据说与《石魄经》的起源有关,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这铁牌,与经卷中描述的图腾纹样几乎一致!
难道……这商队中,混有“玄鸟”守护者的后人?这场屠杀,不是劫财,而是“暗夜之眼”在清除异己,或者说,在抢夺某样与《石魄经》起源相关的东西?
她不动声色地将铁牌收起,对岳锟道:“岳将军,看来我们卷入的不是简单的匪患。这支商队被灭口,凶手训练有素,目的明确。此地凶险异常,需立刻离开,并将此事尽快上报。”
岳锟看着苏晚晚收起铁牌的动作,眼神复杂,最终点头道:“郡主说的是。此地不可久留!所有人,加速通过山谷!”
队伍快速行动起来,马蹄践踏着凝固的血迹,每个人心头都笼罩着一层阴霾。西极商行、玄鸟铁牌、专业的屠杀、岳锟异常的焦躁与那晚的信使……线索纷乱如麻,指向一个越来越深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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