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深秋，风里带着刀子。
怀柔影视基地的最深处，坐落着一栋外观极不起眼的灰色小楼。如果不看门口那个充满设计感的徐字Logo，谁也不会想到，这里就是华语武侠电影怪才——徐客徐老怪的秘密基地。
李红星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衣领。 他今天穿得很简单，黑色高领毛衣，深灰色长款风衣，没做发型，刘海软趴趴地搭在额前。
这是他特意设计的白纸状态。去见徐老怪这种导演，任何刻意的造型都是班门弄斧。
“红星，紧张吗？”经纪人华姐在旁边小声问。
李红星摇摇头，深吸一口气：“不紧张。是兴奋。” 那是棋逢对手的兴奋。
推开门，一股浓烈的雪茄味混合着墨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哪里是办公室？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混乱的兵器库兼废品收购站。
墙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手稿，画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和机关暗道；地上堆着还没开封的刀枪剑戟模型，甚至还有几个逼真的断手断脚道具；角落里，几台电脑屏幕闪烁着复杂的3D建模图。
而在这一片混乱的中心，那个戴着墨镜、留着山羊胡的老头，正蹲在一把巨大的道具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根铅笔，在半空中比划着什么。
旁边坐着的，是气场强大的金牌制片人，施南生。
“徐导，施老师。我是李红星。” 李红星没有贸然上前，而是站在距离办公桌两米的地方，摘下帽子，深深鞠了一躬。声音沉稳，不卑不亢。
徐老怪手里的铅笔停住了。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隔着墨镜，用那种仿佛能透视的目光，上上下下把李红星扫视了三遍。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没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空气有些凝固。 华姐在一旁手心都出汗了。圈里人都知道徐老怪脾气古怪，选角更是挑剔到变态，尤其是反派，他不要帅的，不要狠的，他要怪的。
“太正了。” 徐老怪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失望。他跳下椅子，围着李红星转了一圈，“身板太正，眼神太正，连站姿都像个标兵。红星啊，我要的是西厂督主，是妖孽，不是去天安门阅兵的仪仗队。”
施南生在一旁笑着打圆场：“老徐，红星是体验派，戏路很宽的。程蝶衣他都演活了。”
“程蝶衣是怨，我要的是狂。”徐老怪摇摇头，随手从乱七八糟的桌子上抄起一把没有鞘的道具长剑，扔给李红星。
“啪。”李红星稳稳接住。
徐老怪指了指桌角的一杯冒着热气的功夫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既然来了，就别说废话。我不考你台词，也不看你简历。”
“现在，这间屋子就是西厂大殿。我就是那个等着喝茶的江湖客。你是督主。”
“用你手里的剑，把那杯茶端给我。” 徐老怪竖起一根手指：“记住，我要看到的不是杂技，是贵气。是那种皇权特许、先斩后奏的贵气。演不出来，转身出门，咱们还是朋友。”
这是一个地狱级的考题。 没有前情提要，没有对手搭戏，还要用笨重的长剑去端小小的茶杯。最难的是，要在动作中注入西厂督主的灵魂。
李红星拿着剑，低头看了看。 那是一把普通的钢剑，剑身有些沉，重心并不好控制。 他没有急着动。他闭上了眼睛。 周围的杂乱环境、雪茄味、徐老怪的审视，在他脑海中迅速退去。
【微型梦境加载。】 【场景构建：紫禁城西厂大殿。】 【身份代入：雨化田。】 【核心特质：洁癖、傲慢、目无余子。】
一秒。两秒。三秒。 当李红星再次睁开眼时，站在旁边的华姐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 她发现李红星变了。 明明还是那身毛衣风衣，明明五官没变，但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扭曲。
他的肩膀微微塌下三分，原本挺拔如松的脊梁，此刻变得像一条盘踞的毒蛇，柔软却充满了爆发力。 他的眼神，不再清澈，而是变得慵懒、半开半阖，透着一股子对众生的极度蔑视。
他看着手里的剑，眉头微微一皱，仿佛是在嫌弃这把剑不够精致。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此刻看起来竟显得有些苍白，轻轻弹了弹剑身。
“铮——” 一声清脆的剑鸣。
紧接着，他动了。 没有花哨的剑花。 他只是手腕极其随意地一抖。 那把沉重的长剑，就像是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剑尖如同灵蛇吐信，瞬间探出！ 速度快到施南生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
没有任何金属碰撞的声音。 那把剑的剑尖，稳稳地、精准地穿过了茶杯那个极小的把手孔洞。
李红星的手腕再次翻转，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至极的弧线，带着那个装满热茶的杯子，平稳地滑到了徐老怪面前。 茶水，一滴未洒。
但这还不是最绝的。 最绝的是李红星此刻的状态。 他没有看徐老怪，也没有看茶杯。 他侧着身子，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微微抬起下巴，眼神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眼前这个大导演根本不配让他正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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