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风裹着碎阳,落在病房的被角上。恋儿手里转着苹果,果皮绕着指尖缠成细条,目光却总往窗外飘:“小姐,张先生今日怎么没来?往常这时候,他早该来了。”
“许是有要紧的事。哪能日日过来。”
“小姐,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情,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恋儿神情认真,一双水润的眸子目不转睛的望着谢兰?。
“小姐你看出张先生喜欢你吗?”
谢兰?捏着书页的手忽然一紧,书页上顿时皱起几道折痕。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杏眼微垂:“你胡说什么!不过是朋友之间的关心罢了。”
“我没胡说,我的直觉不会错的。张先生第一次在医院探望小姐时,看小姐的眼神满是心疼、怜惜与忧虑。尤其是他握住小姐手的那一刻,眉宇间流露出的又责备、又担忧、又忧伤的情感,那哪是普通朋友能有的?这几日他过来,整个人都散发着光彩,看小姐的目光温暖得仿佛能融化冬日的冰雪——姑爷可从未这样看过你。”
“是你这丫头想多了,虽然他对我有恩,在我住院期间见面次数多些,但我们只是亦兄亦友的关系。他是一个正直、善良且充满爱心的好人,在这乱世中能够相识,已是上天眷顾。”
“这或许是天意的安排,不然你们的相遇不会如此特别。小姐将张先生视为兄长般的朋友,可他并非如此。小姐没察觉到这一点,是因为小姐太过忧伤,满心都是姑爷。而我只是一个局外之人,一个旁观者。我始终有种预感,他必定是小姐能够托付终身之人。我听念姝讲过一个名为‘前生谁埋了你’的故事,我敢肯定姑爷不是陪伴小姐走完一生的人,张先生才是。”
“你怎可胡言乱语!这要是被姑爷或者其他什么人听到,事情可就闹大了。日后若再让我听到你胡说,我定重重惩罚你。”谢兰?责怪道。
恋儿撅着嘴,委屈地回应:“晓得了小姐,以后我不再说了。”
“只是,我为何觉得心里慌慌的呢,莫非是张先生……”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三声“砰!砰!砰!”的枪响,声音清脆得如同冰碴子砸在铁板上。恋儿和谢兰?同时迅速站起,快步奔向窗边——
医院大门外的土路上一片骚乱:挑菜的小贩惊慌之下掀翻了担子,青菜散落一地;黄包车夫拉着车往墙边躲,车铃叮当作响;几个路人挤成一团往巷子里退,还有孩子的哭声随风飘来。远处巷口隐约有黑影闪过,又一声枪响,吓得路边的狗狂叫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中秋夜张境途被日本人追赶的情景一下子涌进脑海,心顿时揪紧了。恋儿抓着窗沿焦急地说:“小姐,我去门口瞧瞧!”不等谢兰?阻拦就开了门:“别是张先生出事了!”话还没说完,人已冲了出去。
刚到医院门口,远处那个熟悉的玄色大衣便映入眼帘——是张境途!
她刚上前,满心惊喜地想喊“张先生”,喉咙里的声音却忽然被扼住。张境途正大步走来,目光扫到她时猛地一沉,迅速朝她使了个眼色:眉头紧皱,食指轻贴嘴唇,还极轻微地摇了摇头。恋儿一怔,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这才发现他身后有两个穿短打的男子跟着,手揣在怀里,似乎握着什么物品。
两人擦肩而过时,张境途的手看似不经意地碰了下她的袖口,一张叠成指甲大小的纸条无声无息地滑进她掌心。他脚步未停,声音压得比微风还低:“交给你家小姐,别出声,快!”
话音刚落,他已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仿佛只是一个匆匆路过的陌生人。恋儿紧紧攥着那张纸条,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就朝病房跑去。
恋儿捏着那片硬纸,指节因用力泛白,冲进病房时喘着气急促说道:“小姐!张先生塞给我的!他没敢停留,后面有人盯梢!”
谢兰?忙接过,打开,白纸上面用钢笔尖重重的刻了四个字:“启明,申时”。
她的心猛地一沉,指尖摩挲着纸上深深的刻痕。“小姐,这‘启明’‘申时’是啥意思啊?”恋儿凑过来,盯着四个字发愣。
谢兰?指尖微微一紧,脑海中飞快转动——“启明”正是街角那家书铺,上次他来访时曾提及,铺子里的暖炉总是烧得最为旺盛。
“呃,我知道那家书铺,我还去那里借过书。”
“他定是遇到了危急,让我们替他去办。”
碎阳被风卷起,猛然撞在玻璃上,窗外的景象让谢兰?骤然抬头看向挂钟——申时将至,时针距离它仅剩一刻钟不到。她指尖一紧,攥住纸条:“不好,时间要到了!快,把我的衣服拿来!”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恋儿瞪大双眼,急忙拉住她的手臂,“不成!你身子还未痊愈,绝不能去……”
谢兰?甩开她的手,径直走向椅背上的外套,语气中透着无法抗拒的急切,“他是好人!他的事关乎许多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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