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
空气像浸透了滚水的厚毡子,裹在脸上,沉甸甸地压在肺上。每一步踩进烂泥里,都如同踩在热得冒烟的胶土上,拔脚都带着黏糊糊的响。巨大的板状树根盘绕交错,像一条条烤干的褐色巨蟒,硬邦邦地硌着脚下的枯叶残枝。连瘴气都懒得翻滚了,凝滞在半空,裹着令人作呕的腐草烂木的腥甜味儿。光,不知被头顶那些虬结如网的、垂挂着死人头发般藤蔓的巨大树木吸去了多少,稀薄得如同墓地里最后一点幽魂磷火。
死寂!
只有粗重紊乱的、濒临极限的喘息声和拖沓在腐叶烂泥上的脚步响。每一次吸进灼热粘稠的空气,喉咙都火烧火燎,干裂的舌苔刮着上颚,连咽口带血的唾沫都像吞下把热沙子。
陈启踉跄地走着,每一步都扯得左肩窝那道深入骨头的旧创钻心地疼。胸口的破布下,那块硬硬的、嵌着烫疤似的怒江星图残片像个死了的秤砣,冰凉地压在皮肉上,纹丝不动。烫的时候要命,这冰的时候……更他妈瘆得慌!仿佛在积攒更狠的祸。
疤脸校尉在前面开道,铁塔般的身躯也塌了些许,肩膀顶着杨少白那瘫软如泥的身体,沉重的脚步一下下砸在地上。杨少白那颗头颅无力地耷拉在胸前,沾满泥水的头发盖住了脸,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骨头,只剩下一身皮囊和被背上那个越发诡异凸起硬邦邦压垮的脊柱。背心衣物早被脓血浸烂、结块、板结,那拳头大硬包块的颜色已经从黑紫转成了带着死气的深褐灰绿色,边缘被粗暴拔箭的伤口里时不时有粘稠得如同熬烂黑油的东西渗出,混着血丝,牵出细长粘腻的丝,然后被疤脸拖拽的动作蹭开、涂在烂泥地上。
每一次那硬块微微搏动,都像有个活物在杨少白皮囊下轻轻痉挛。一股极其微弱、带着金属锈蚀感的阴冷腥气,混杂在粘腻的瘴气里,无声无息地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苏离被石锁和刀七几乎是架着在挪。她身体软得像抽了筋骨的布偶,每一次被拖动,喉咙里就溢出一丝细微破碎的气音,像寒风里的纸片被撕扯。她的脸白得如同寒冬里最后一点积霜,嘴唇却透着一股病态的、被热气烘出来的浅淡红晕,诡异得不真实。胸前那龟甲裂纹处涌出的墨绿色毒质几乎把裹着的粗布硬壳彻底染透,那层布硬得像老树皮,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绝望的起伏,裂纹处冒出的寒气却不再纯粹刺骨,反而像烧过头的烙铁,带着一股灼人的冰意。她在两种极端酷刑中煎熬,意识早模糊一片,只凭最后一点身体的本能在挣扎,双脚几乎离了地。
铁牛掉在了队伍最后头,那条被龟甲寒气“冻住”烂肉、保下命来的伤腿,每走一步都痛得他整张粗脸扭曲变形。豆大的汗珠混着脸上黑黄的泥渍往下淌,他咬紧牙关,腮帮子上虬结的肌肉一跳一跳,硬是没再哼一声。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铜铃大眼,始终死死盯着前方苏离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眼神里是绝境凶兽般刻骨的忠诚和一种压垮性的愧疚。他欠她一条命,哪怕自己只剩一口气,他也得给她堵枪子儿!
就连走在最前方,一直如同定海神针般的罗烈,那如同玄铁铸造的背影似乎也在这无边的燥热和死寂里,僵硬得更甚几分。他腰间那个狭长的、镶嵌着磨损银钉的硬皮刀匣,在墨绿的瘴气光线下散发着更加阴森冰冷的味道。他右手按着刀匣盖子的手骨节突然发白,似乎在用力抵抗着什么。
死寂和窒息在蔓延,每一步都踏在弦上。
突然!
呜——!
一道极其悠长、穿透力惊人、仿佛地狱恶鬼吹响的骨笛声!从前方浓密得如同实心墙的原始密林深处猛地撕裂瘴气钻了出来!声音尖利得扎穿耳膜!带着一种非人的凄厉和绝望!却又蕴含着某种……冰冷的金属质感?!尾音拖曳着,在闷热的林中反复回荡,如同毒蛇垂死的诅咒!
是哨声?不!更像某种……警报?!
几乎在哨音刺破空气的瞬间!
罗烈一直如同磐石般稳固的身躯猛然剧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头颅正中!
他霍然转身!那张古铜色、布满风霜和伤疤、仿佛万年玄冰也无法融化的面孔,骤然扭曲!
不是愤怒!
是……
恐惧!
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如同瞬间坠入无尽冰狱的极致惊骇!那恐惧如此纯粹,如此剧烈,以至于他那双一直燃烧着炼狱火焰的猩红独眼瞬间瞪得裂开!眼白被爆裂的血丝瞬间充满!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一个惊骇欲绝、近乎癫狂扭曲的表情瞬间爬满了整张脸孔!
“不——!”一个如同被强行撕裂喉咙发出的、完全不似人声的嘶哑咆哮猛地从他口中炸开!那吼声带着超越之前任何一次警告的疯狂和绝对毁灭意志!仿佛要立刻抹杀掉引发这哨音的一切!
“趴下——!!!”他用尽毕生力量吼出来的命令,裹挟着无尽的恐慌!
“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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