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药师叩首时,额角触到金砖上的冰凉,忽觉殿外风过,檐下铁马叮咚声里夹着远处蝉鸣。官家委臣以守燕重任,臣当衔草结环以报!愿效死力。
卿可愿为朕取天祚首级,绝燕人复国之望?赵佶忽然前倾身子,袖口龙纹几乎要扫到郭药师发顶。殿中烛火猛地一跳,将郭药师投在墙上的影子扯得老长,恍若巨灵神般狰狞。
郭药师猛然抬头,眼中竟涌出泪水,大颗大颗砸在金砖上:“天祚,臣故主也,国破出走,臣是以降。官家使臣毕命他所,不敢辞,若使反故主,非所以事官家,愿以付他人。”他伏在地上,后背甲叶簌簌作响,恰似秋风中的败叶。
赵佶凝视着阶下之人,见他须髯颤动,泪湿重瞳,忽想起宫中藏的那幅《李陵泣别图》——当年李陵降匈奴时,怕也是这般神情?他伸手取过御珠袍,亲自披在郭药师肩头,珍珠龙鳞擦过对方甲胄,发出细碎的轻响:“卿真忠臣也!”袖中龙涎香飘入郭药师鼻端,混着他身上未散的塞外风沙味,竟似凝成一团说不出的滋味,“朕赐卿金盆贮酒,珠袍蔽体,望卿不负朕心。”
“官家厚恩,臣万死难报!”郭药师叩首时,烛火映得面容忽明忽暗。殿外忽有黄莺啼啭,赵佶抬眼望向窗外,见后苑中的芍药开得正艳,红瓣上沾着露水,恰似郭药师眼角未干的泪痕。他轻轻挥手,让宦官将两个金盆赐下。
“卿且去歇息,明日早朝,朕还有军国大事与卿相商。”赵佶靠回御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镇纸上的「定鼎」二字,见郭药师起身时,御珠袍上的珍珠龙鳞随动作起伏,恍若活物般要腾空飞去。殿外阳光正盛,将他的影子投在丹陛上,长长的影子里,金盆与珠袍俱是煌煌夺目,唯有腰间那道空鞘的阴影,深得如同望不见底的古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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