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咱们就沉下心来,细细分说这第五十个故事——“”。这个故事,没有狰狞鬼影,也无仙家显灵,它关乎一件承载了太多人间悲欢的旧物,以及那沉淀在岁月里、最终无法被埋没的沉重记忆。
在咱们屯子当间儿,原本有盘巨大的石磨盘,青石凿成,磨心深陷,不知疲倦地转动了多少年,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屯里人。后来通了电,有了钢磨,这老磨盘就闲了下来,被弃在屯子南头的老槐树下,成了孩子们爬上爬下、老人歇脚闲聊的所在。
老磨盘沉默着,日晒雨淋,磨道上长出了青苔。只有屯子里最老的韩太公,有时会拄着拐棍,坐在磨盘边上,用枯瘦的手掌摩挲着那冰凉粗糙的石面,浑浊的眼睛望着远方,像是在跟一个老朋友无声地交流。
这年夏天,屯子里要修一条能通拖拉机的水泥路,规划路线正好经过老槐树下。这盘碍事的老磨盘,自然成了需要被清除的障碍。年轻的村长带着几个后生,拿着铁锤、钢钎,准备把它砸碎,垫路基。
韩太公听说后,颤巍巍地赶过来,死死护在磨盘前,老泪纵横:“不能砸!不能砸啊!这磨盘……它有灵性!它记得咱屯子所有的事啊!”
年轻的后生们觉得老太公是老糊涂了,一块破石头,能记得啥?纷纷劝他让开。村长也有些为难,但为了修路,还是示意大家动手。
就在铁锤将要落下的一刹那,怪事发生了。
那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老磨盘,内部突然传来一阵极其低沉、悠长、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叹息声!
那声音不像风声,不像任何活物能发出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沧桑、疲惫,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让所有在场的人,包括那些跃跃欲试的后生,都僵在了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上来!
紧接着,更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光秃秃、除了磨痕空无一物的青石磨盘面上,毫无征兆地,开始渗出水珠!不是露水,那水珠是从石头内部沁出来的,先是细密的一层,然后慢慢汇聚,沿着古老的磨道纹路,像泪水一样,缓缓流淌下来。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陈年的、混杂着麦麸、汗水和岁月尘埃的潮湿气味。
所有人都吓傻了,扔掉了手里的工具,连连后退。这景象太过诡异,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韩太公扑到磨盘上,用袖子去擦拭那些“泪水”,哭着对村长说:“听见没?听见没?它在哭啊!它不愿意被砸碎!它肚子里,装着咱屯子多少辈人的苦乐啊!”
村长也脸色发白,不敢再妄动。他让人搀扶走几近虚脱的韩太公,自己也对着老磨盘作了三个揖,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老磨盘“显灵”的事,瞬间传遍了屯子。再没人敢提砸碎它的事。那条水泥路,最终也绕了个小小的弯,避开了老槐树和磨盘。
风波似乎过去了。但自那声“叹息”之后,屯子里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在特定的时辰,听到或感受到老磨盘的一些异样。
住在离老槐树最近的马家媳妇说,她有时半夜起来,能听见磨盘方向传来极细微的、像是两个女人在低声啜泣的声音,一个年轻,一个苍老,悲悲切切,听不真切,却让人心里发酸。
夏天夜里在树下乘凉的老人们,偶尔会闻到磨盘那边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新麦磨成的面粉香气,还夹杂着一种喜庆的锣鼓唢呐声,仿佛几十年前谁家娶媳妇办喜事的场景重现。
更有一个雨夜,一个晚归的醉汉,跌跌撞撞跑到村长家,说他看见老磨盘自己在缓缓转动!磨扇之间没有粮食,却发出沉重的、吱吱呀呀的呻吟,像是在碾压着什么无形的东西。吓得他酒都醒了,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家。
这些零零碎碎的迹象,让屯子里的人意识到,韩太公说的或许是真的。这老磨盘,真的“记得”。
一些上了年纪、经历过旧事的老人,开始聚在韩太公身边,试图解读那些“记忆”:
那女人的哭声,是不是几十年前,因为饥荒被迫卖到外乡的马家姑娘,被拉走前在磨盘边和她娘抱头痛哭的声音?
那新麦的香气和喜庆的锣鼓,是不是土改那年,屯子里第一次家家户户都能吃饱饭,欢天喜地过年时,磨盘日夜不停转动的情景?
那沉重的呻吟和无形的碾压……老人们沉默了,眼神里露出恐惧。那会不会是更早以前,兵荒马乱的年月,被胡子或者乱兵杀害的无名尸首,曾暂时被丢弃在磨盘旁,那石磨承载了太多无声的鲜血和冤屈?
老磨盘,它不说话,它只是用它的方式——一声叹息,几行“泪”,残留的气味和声音——将那些被岁月尘封的、属于整个屯子的集体记忆,一点点释放出来。它是屯子活的史书,刻录的不是文字,而是声音、气味和情感。
韩太公的身体越来越差,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在一个夕阳如血的傍晚,他让孙子扶着,最后一次来到老磨盘边。他靠着冰冷的石磨,像是靠着一位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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