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浦镇一役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胜利的余波便已开始向着四方扩散、激荡。
占领夹浦镇后,陈宇并未被胜利冲昏头脑。他深知,打下一处要地固然可喜,但能否站稳脚跟,才是真正的考验。他立刻命令部队抢修、加固原有工事,并派出多股侦察小队,严密监控宜兴、长兴两个方向的敌军动态。
果然,宜兴方向的日军在得知夹浦失守后,象征性地派出了几支小部队,沿着公路向夹浦方向进行了试探性的进攻。但这些进攻更像是一种姿态,火力不强,意志也不坚决,往往在与前沿警戒部队发生短暂交火,遭遇零星抵抗后,便迅速收缩了回去。陈宇判断,宜兴日军自身兵力也并不充裕,夹浦镇虽重要,但尚未到需要他们倾力来夺的地步,更多的是一种牵制和侦察。
与宜兴方向的谨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长兴县城内残存的日伪势力的恐慌。长兴县城的日军主力已在增援夹浦的路上被三营和特务连联手歼灭,如今城内只剩下少量原本负责后勤、守卫的日军文职和伤员,以及那个在夹浦镇被打残了的保安团残部——满打满算不过一百多号人,加上一些伪政府官员和警察。这点力量,防守一座县城,简直是天方夜谭。
城内的伪县长和保安团副团长,正团长已在夹浦被俘,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他们不断派出探子,甚至动用了城里的地痞流氓,千方百计地打探陈宇部的动向,生怕那支装备精良、连鬼子中队都能一口吃掉的部队下一秒就兵临城下。
在极度恐惧的煎熬下,他们甚至想出了“说和”的昏招。一名与本地乡绅有些牵连、自诩能言善辩的说客,战战兢兢地来到了夹浦镇,求见陈宇。在一番拐弯抹角、歌功颂德之后,此人终于道明了来意:只要陈司令高抬贵手,不进攻长兴县城,城内的“诸位同仁”愿意凑出一笔丰厚的“劳军费”,并且承诺,日后长兴县境内的税收、粮秣,都可以暗中分润一部分给支队。
陈宇端坐在刚刚清理出来的原伪镇公所大堂里,听着说客唾沫横飞地描绘着“合作”的美好前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等对方说完,他才慢条斯理地端起粗瓷碗喝了口水,目光锐利地看向对方:“劳军费?分润?听起来不错。” 说客脸上刚露出一丝喜色,陈宇的话锋却陡然一转,语气冰冷:“可我要是打下了长兴城,城里的仓库、银行、还有你们那些‘同仁’的家当,不全都是我的吗?我何必还要等着你们‘分润’?”
一句话,噎得说客面如土色,冷汗直流,再不敢多言,灰溜溜地回去报信了。
陈宇并非狂妄,而是深知此时敌我力量的对比。在短暂休整了两天后,他留下了在阻击战中损失较大、需要时间恢复元气的三营在夹浦镇,负责看押数量庞大的俘虏,并维持地方秩序。自己则亲率士气正盛、求战心切的一营、特务连以及携带了两门迫击炮的炮连,浩浩荡荡地开赴长兴县城。
部队抵达长兴城外时,看到的是一座城门紧闭、城头上人影惶惶的孤城。残存的伪军士兵趴在垛口后面,紧张地望着城外这支军容严整、甚至还有炮的部队,眼中充满了恐惧。他们早已听说了夹浦镇的惨状,连凶悍的皇军都被消灭殆尽,他们这些杂牌军哪里还有抵抗的勇气?之所以还在城头站着,无非是上面的长官还没下令投降,谁也不敢第一个当逃兵罢了。
陈宇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下城防,发现除了紧闭的城门外,并无特别坚固的工事,城头上的守军也显得稀疏拉垮。他不想浪费时间,更不愿让部队在攻城时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迫击炮,准备!”他沉声下令,“目标,城门楼子左右空旷地带,打两发,吓唬吓唬他们就行,别真炸到人。”
“是!”
炮手们迅速架好迫击炮,略微测算,装定诸元。
“咚!咚!”
两声闷响,两发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划过天空,准确地落在城门楼子两侧的空地上炸开,腾起两团不大的烟尘。爆炸声在寂静的城下显得格外刺耳。
这更像是最后通牒的炮声,彻底击垮了城内守军残存的一点侥幸心理。炮弹刚落,不到一分钟,一面粗糙的白布床单就被慌忙用竹竿挑着,在城头上拼命地摇晃起来。紧接着,城门在“吱吱呀呀”的声响中被从里面缓缓推开,几十个伪军士兵垂头丧气地举着双手,鱼贯而出,在城外空地上放下了武器。
陈宇部队兵不血刃,顺利占领了长兴县城!
占领县城,并且是取得了“歼灭日军一个中队”这样在浙西敌后堪称辉煌的战果,消息必须尽快上报。这不仅是为了请功,更是为了解决部队实实在在的困难——弹药消耗巨大,伤员需要药品,部队需要补充。陈宇立刻让郑云鹏通过电台,以最详细的战报向忠义救国军总部以及第三战区长官部汇报了此大捷。
然而,占领一座县城的喜悦很快就被随之而来的繁杂事务所冲淡。安抚民心、清理敌产、整顿秩序、甄别伪职人员、处理堆积如山的缴获物资……千头万绪,让主要负责军事指挥的陈宇和手下这群大多行伍出身的军官们焦头烂额,深感力不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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