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开启的瞬间，苏寒的指尖先泛起灼热。
那道若有若无的呼唤像一根细针扎进识海，他脚步微顿，喉间溢出低喘——这不是第一次听见，却比任何一次都清晰。
前世斩碎鸿蒙时，那道被他封印的声音，此刻正穿透千年轮回，在耳畔织成一张细网。
"小心。"姬九黎的星力裹着他的手腕向后轻拽，她的星辰剑已出鞘三寸，剑锋流转的星光在密室石壁上投下细碎光斑。
苏寒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跨过门槛，而门内的寒气正顺着靴底往上爬，像极了前世被封印时，混沌之气侵入骨髓的冷。
密室比想象中逼仄。
青铜墙壁上刻满倒悬的星图，中央悬浮着枚半人高的命纹石碑，裂纹从碑顶蔓延至底端，每道裂痕里都流转着幽蓝微光。
幽灵向导的身影就在这时浮现，她的虚幻感比在回廊时淡了几分，能隐约看清眼尾的红痣："那是你前世留下的印记。"她指尖点向石碑，"要继承力量，必须直面过去——"话音未落，她的目光扫过苏寒攥紧的破劫剑胚，"否则，你会被记忆吞噬。"
"吞噬？"苏寒重复这两个字，掌心的剑胚突然发烫。
他望着石碑上若隐若现的纹路，恍惚看见自己的倒影——不是现在的杂役弟子，而是披甲执剑、眸中燃着鸿蒙之火的弑天剑尊。
喉间泛起血腥气，那是前世被背叛时，天道法则贯穿心口的痛。
姬九黎的星辰剑突然横在两人之间。
她的指尖抵在苏寒后心，星力如温泉般涌进他体内："我陪你。"她的声音轻得像落在剑刃上的雪，却让苏寒的心跳漏了一拍。
前世的记忆里，这个总被他称为"天道化身"的女子，是否也这样站在他身后？
当苏寒的手掌贴上石碑时，整个密室都震颤起来。
幽蓝光芒如活物般钻进他的七窍，一幅幅画面在识海炸开——他挥剑斩断鸿蒙锁链，鲜血溅在太初圣庭的琉璃瓦上；他被天道法则钉在混沌深渊，姬九黎的身影立在云端，九窍玲珑心泛着冰冷的光；他在轮回中挣扎，每一世都带着断剑的残魂，直到这一世成为沧澜宗最不起眼的杂役。
"原来我们早已注定。"姬九黎的声音带着颤音。
苏寒转头，看见她眼中映着和自己相同的画面——她亲手将封印打入他心口，泪水砸在他脸上却比冰锥更冷；她在每一世都以不同身份靠近，只为确认那缕残魂是否还在；此刻，她的指尖正按在自己心口，那里有团微光，和石碑上的幽蓝如出一辙。
"是共生枷锁。"苏寒突然开口。
记忆碎片在脑海里拼出新的真相：不是命运捉弄，是他们共同选择了轮回。
前世他为斩鸿蒙放弃所有，她为护他周全自毁天道之躯，两人的命魂早已缠成解不开的结。
"叮——"
金属交击声撕裂回忆。
苏寒瞳孔骤缩，转身时破劫剑胚已出鞘三寸——数道黑影从青铜缝隙里钻出来，为首的回廊守卫手持黑缨枪，枪尖正抵在姬九黎后颈。
那守卫的面甲裂着细纹，露出底下灰白的脸，眼窝里跳动着幽绿鬼火："擅自闯入前世密室者，死。"
姬九黎的星辰剑后发先至。
她足尖点地旋身，剑刃划开守卫的肩甲，星力如银河倾泻，瞬间将两名黑影刺客钉在墙上。
但更多的守卫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的战甲碰撞声像暴雨打在铜盆上，苏寒甚至能闻到铁锈味混着腐臭的血气。
"接好！"姬九黎甩出一道星链缠住苏寒手腕，将他拽向石碑。
苏寒的破劫剑胚突然发出龙吟，剑身上暗金纹路灼灼发亮——他这才发现，那些守卫的枪尖、刺客的短刃，竟全是用命纹碎片铸就。
前世斩落的右臂、封印的混沌、轮回时散落的残魂，此刻全化作凶器，要将他的新生碾碎。
"吞！"苏寒咬碎舌尖，腥甜蔓延时，破劫剑胚的吞噬之力疯狂涌动。
他挥剑斩向最近的守卫长枪，剑刃触碰到枪杆的瞬间，整块枪身如冰雪消融，化作幽蓝光点钻进剑胚。
剑胚震颤得几乎脱手，苏寒的虎口崩裂，血珠滴在剑身上，却让暗金纹路更亮了几分。
"荒古圣体！"幽灵向导的声音突然拔高，"他在共鸣！"
苏寒的后背浮现出金色纹路，那是荒古圣体觉醒的征兆。
识海中，那枚破碎的命纹石碑突然射出一道光，在他眉心凝成新的印记——暗红底色，刻着一柄倒悬的剑，正是前世弑天剑尊的专属纹章。
"弑天刻印。"姬九黎的星辰剑突然嗡鸣，她望着苏寒眉心的印记，"每次使用可召唤前世残魂，但会引发记忆混乱。"话音未落，苏寒的识海里传来一声清啸，一道模糊的身影浮现，正是前世的他自己。
"小心！"姬九黎的星辰剑刺向苏寒左侧，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名黑影刺客，短刃已抵住苏寒腰腹。
前世残魂的虚影抬手一挡，刺客的短刃瞬间崩碎，而苏寒的太阳穴突突作痛——他看见自己在沧澜宗劈柴的画面，和前世斩鸿蒙的画面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幻。
"轰——"
密室突然剧烈震动。
青铜墙壁出现蛛网般的裂缝，头顶的星砂簌簌落下，像下着一场金色的雨。
幽灵向导的身影开始消散，她最后看了苏寒一眼，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真正的敌人，是你自己。"
裂缝最深处传来那道熟悉的呼唤，比之前更清晰，带着几分急切："过来......"
苏寒望着那道裂缝，掌心的破劫剑胚仍在发烫。
姬九黎的星力裹住他的手，温度透过交握的指缝传来。
他回头看她，她的发梢沾着星砂，眼睛里映着裂缝深处的黑暗，却比任何时候都亮。
"走。"姬九黎说，"不管里面是什么。"
苏寒握紧她的手，迈步走向裂缝。
黑暗如潮水涌来前，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一次，他不会再斩断"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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