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曾因丢失女儿报过案的父母,有四五家都聚在衙门口。之前几个月联军进城后混乱多时,虽然之后便不再大肆搜掠。但除了王族贵胄之女去服务的官妓所,一时民间的暗窑子也开设了不少。他们家的女儿,早已被张秀找理由抓去,死于那不见天日的暗娼之中。
那些日子,正规妓院根本不能满足京城涌来的十万联军士兵需求,便有流氓如张秀之流、趁火打劫、劫走百姓家中年少女儿,以供士兵使用。
这些爹娘,既往失女之痛仍如鲠在喉、夜不能寐,他们既希望看到张秀被正法,但内心又觉得希望十分渺茫。他们一向求告无门,联军掌控了庆国所有官衙,还能让施暴的自己人成了被告?
而更多其他庆民,是来看热闹的。如今倒是新鲜,洋大人要审那个劫拐幼女、卖为妓的流氓头子张秀。
京城嫖妓最多的是谁?正是这些洋兵啊。这岂不是贼喊捉贼?真是新鲜。
人群中有人道。“你们当他是为民除害,伸张正义? 别逗了,洋人哪有这种好心。我告诉你,只是因为被这位洋人霸占了的两个小姑娘,让张秀拐去卖了。惹恼了他。”
“哦哦,原来如此啊。”
“那可不是。天下乌鸦一般黑,这当官的,别管是洋人还是咱们自己人,中饱私囊、以权谋私都是一样的手段。”
张秀手下做事的都在起哄。
“当个热闹看就行了,真当洋大人是菩萨心肠,能给咱们小百姓当家做主? 别想了!”
围观的人没注意到,衙门外的路上来了辆马车,乌鸦带着小杏小棠也来了。
乌鸦想着,人犯都抓到了,苦主岂能不去告?虽然昨日哈德里没说,她也带着两个丫头来了。
她是无关之人,也没带状纸,不便去公堂之上,便带她们在衙门口和其他人等着。
*
张秀几人在牢房里舒服睡了个整觉,被陈树和巡捕带出牢房。他出来的时候还满心轻松。至今这一辈子,一直在给洋人干活儿、还没被洋人弄进来坐过牢。这感觉还挺新鲜。
待到公堂之上,他一瞧中间主位座椅旁站着的那位洋人,军装整肃、皮靴锃亮,当时第一念就想着,这是法国人。
虽然军服不同。但法国德国人本就祖宗同源,长相并无太大区分。他日常与法国兵打交道的可多了,心中毫无惧意。
虽然已知今日自己被抓来是因何事,但先扫到这张脸,看着不是凶神恶煞、算亲切的。
不止如此,就那英俊的五官面孔,就算是见惯了洋人脸的张秀,都觉得这位长得像教堂金色大殿之中,那些俊美的神像雕塑一般。
不,那些神像是假的,眼前之人是活的啊。就那相貌,加上活生生的傲人凌厉气势,我的个乖乖,张秀心里直琢磨。
就说这位长官,自己都长成这样了,那两个小丫头容貌虽有底子、却还未长开,是根本配不上的他啊,竟还被稀罕成那样。派了这么多兵也定要找回、不肯善罢甘休。
张秀此时,甚至想着,此事了了以后,得给这位长官搜罗献上几个真正的庆国美人,这下除了背靠教会,若还能再攀上德国人了,还不得在京城里、更能横着走。
昨夜陈树送来的酒肉、口头攀上的交情,无一不在向他透露:这次的案子就是走个过场。这洋长官见是劫了自己的人,面子上过不去,必须要杀自己一刀以儆百。
他还没敢仔细瞧,差役已让他跪下、低头。
今日公所叫来、旁坐主审的刑部官员李想,与张秀本来就认识。他心知肚明,上座这位哈长官为何把张秀缉拿来。
要说起张秀此人,现在是教堂主教重用的红人,这些官员谁人敢去拿他。
张秀之黑恶势力已成团伙,又累累犯案,想不认识他都难。既往盗劫案,刑部也不是没有派出过捕快拿他。可他的人竟敢将捕快打伤、逃之夭夭。
也不知道那位哈长官,是如何快速捋清了其中厉害关系,拿人时根本就未用庆国巡捕,直接派了德国兵去抓。听说那张秀在赌场里还想拒捕,被德国兵踢得一连翻了几个跟斗。
如今洋人办案,也不整惊堂木、杀威棒那一套了,处理流程简洁严谨,只要证据确凿,该打打、该罚罚、该杀杀,一天几个案子快速过。
今日堂上气氛非同寻常地肃杀,和阴沉的寒冬天色一般,透着冰冷之意。
公所的官员分别负责六部之事,今日公堂在场的,只有刑部负责刑狱的。既往的衙门旧差役,新选用的巡捕都在。
不仅如此,今日公堂之上,除了庆国这些执法人员,左右两排还站了数十名持枪的德国士兵、严阵以待。就这番随时要用枪把人击毙了的气势,哪里还用得上什么杀威棒。
另外,在公堂外就是视野开阔的大刑场,靠近公堂门口处放了一张长桌,有两位讼师被叫来坐着,还安排了两位书吏,桌上摆了厚厚的几叠纸张、还备了笔墨。几人于天寒地冻之下,在研墨。也不知道那处、那些人安排着,是干什么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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