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你太弱了”，像一根无形的尖针，刺破了雷岩身为泰坦神族所有的骄傲。
声音不大。
却比他听过的任何雷鸣都更加震耳欲聋。
雷岩那双燃烧着怒火的金色瞳孔，其中的光芒像是被瞬间抽空，只剩下死寂的灰。
他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那不是愤怒。
是某种更加原始，更加深刻，源自生命本能的战栗。
他保持着出拳的姿势，僵在原地，仿佛一尊被风化了亿万年的石像。
他身后的四名泰坦神族，脸上的凶悍与残忍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见了鬼般的呆滞。
他们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看到，雷岩那足以打碎一颗卫星的拳头，在触碰到那个人类手指的瞬间，就那么……消失了。
连同那股毁天灭地的法则之力，一起凭空蒸发。
江掠收回手指，神色没有半分变化。
他甚至没有再看雷岩一眼。
他转身，牵起司徒黛的手，继续朝着浮空走廊的尽头走去。
两人并肩而行，脚步不疾不徐。
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挡路的飞虫。
直到江掠与司徒黛的身影从身边走过，那股无形的威慑散去，雷岩那僵硬的身躯才猛地一晃。
他像是从一场噩梦中惊醒，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
“噗！”
一口金色的神血，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洒在那水晶般的走廊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他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
那不是伤。
是道心破碎的征兆。
他引以为傲的力量，他赖以生存的法则，他坚信不疑的血脉，在刚才那轻描淡写的一指之下，被碾得粉碎。
“走……”
雷岩的声音沙哑干涩，再无半分之前的狂傲。
他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再去看那两个已经走远的背影。
他带着剩下四名同样失魂落魄的泰坦，狼狈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远处。
一座建筑的阴影之中。
一个液态金属构成的流体生物，其表面的涟漪平息下来。
他身旁，一个长着三颗头颅的昆虫族代表，六只复眼中的戏谑，早已变成了深深的忌惮。
他们无声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那里看到了同样的信息。
这个人类，绝非善类。
……
一处与物理空间隔绝的纯白领域内。
无数由光线构成的蓝色数据流，如同瀑布般飞速刷过。
在数据流的中央，一尊由无数精密银色部件构成的、形态接近人类的机械体，正安静地端坐于王座之上。
他便是机械族的领袖，“机械先知”。
刚才浮空走廊上发生的一切，都被他以亿万分之一秒的精度，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分析开始。”
一道毫无情绪波动的电子音在空间内响起。
“目标：泰坦神族首席使者，雷岩。”
“攻击模式：泰坦重力法则，极限压缩奇点打击。”
“能量层级：圣人境七阶。”
“预计破坏力：足以造成小型行星核心坍缩。”
“目标：人类文明使者，江掠。”
“应对模式：未知。”
“法则模型：未知。”
数据流的速度陡然加快，发出了尖锐的蜂鸣。
“解析开始……法则模型匹配失败。”
“能量构成分析……失败。”
“对比已知三千六百七十二种宇宙基础法则……无匹配项。”
“对比上古遗迹中记录的禁忌法则……无匹配项。”
“警告：分析模块过载百分之三百。”
“警告：逻辑处理器出现不可逆错误。”
庞大的数据流轰然崩溃，化作漫天纷乱的蓝色光点。
纯白的空间内，陷入了长达三秒钟的绝对寂静。
对于以亿万次运算为一瞬间的机械先知而言，这三秒，漫长得如同一个纪元。
“结论：无法理解。”
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启动备用分析协议：现象逆推。”
“现象：雷岩的重力法则奇点，在接触目标指尖后，归于‘无’。”
“并非抵消，并非转移，并非湮灭。”
“是‘归无’。”
“该能量形式……超越已知所有法则……具备‘归无’特性。”
机械先知的电子眼中，红光一闪。
“威胁等级判定。”
“初始等级：未知。”
“修正等级：无法计算。”
“最终判定：最高。”
一道道指令从他身上发出，化作无形的信号，瞬间传遍了整个机械族的网络。
“指令一：将代号‘人类混沌’的观测档案，提升至最高机密等级‘创世’。”
“指令二：删除所有下级单位关于此次冲突的观测记录。”
“指令三：取消原定‘中立观察’策略。”
机械先知从王座上缓缓站起。
他那银色的身躯上，无数精密的部件开始重组、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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