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站核心控制室内,死寂如同厚重的裹尸布,笼罩着每一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血腥味,以及能量过载后残留的臭氧气息。应急灯忽明忽灭,将满地狼藉的仪器碎片、凝固的血迹和扭曲的金属映照得如同地狱绘卷。
屏障稳定了。窗外那片翻滚的、吞噬一切的恐怖虚空,被一层散发着柔和微光的能量壁垒所取代,如同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蛋壳,将内部的观测站与外部彻底隔绝。暗红色的漩涡和哀嚎的阴影消失了,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深沉的寂静。
代价,是惨烈的。
莉娜博士安静地靠在主控制台旁,双眼紧闭,面容安详,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这位孤独守望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守夜人”,在完成使命的最后一刻,燃尽了自己的生命。她手中那把布满裂纹的“λ钥匙”匕首,彻底失去了光泽,如同凡铁。
苏婉倒在能量平台边,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强行分心二用,透支冰系与生命融合能量,对她的身体和异能核心造成了难以想象的重创。眉心的冰蓝印记黯淡无光,只有一丝微弱的绿意还在顽强闪烁。
小树依旧昏迷,被阿娟紧紧抱在怀里。孩子眉心的生命绿光同样微弱,但相对平稳,似乎在缓慢地自我修复。阿娟脸上泪痕未干,眼神空洞,巨大的悲痛和接连的惊吓让她几乎麻木。
张工靠坐在墙边,断臂处的剧痛和辐射的持续侵蚀让他意识模糊,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呻吟。陈诺自己也是浑身是伤,左臂伤口崩裂,内腑震荡,脑袋如同被重锤敲击过,嗡嗡作响。
三架新型收割者的残骸散落在控制室各处,有的被冰封,有的冒着黑烟,有的零件散落一地。这些冰冷的杀戮机器,最终被人类的意志和牺牲所摧毁。
寂静中,只有众人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应急灯电流不稳的“滋滋”声。
不知过了多久,陈诺第一个挣扎着站起身。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但他必须动起来。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他踉跄着走到莉娜博士身边,轻轻合上她未曾完全闭合的眼睑,将她手中紧握的“λ钥匙”取下,小心收好。这把钥匙,或许还有用。他又检查了一下那三架收割者的残骸,确认它们彻底失去了活性,并从一具相对完整的残骸上,拆下了一个尚能运作的小型能量电池和几个可能有用的传感器模块。
然后,他走到苏婉身边,蹲下身,【能量解析】仔细感知她的状态。情况很糟,异能核心近乎枯竭,经脉多处受损,生命气息微弱。但万幸的是,有一股柔和而坚韧的生命能量,正从她体内深处缓缓滋生,与那丝微弱的绿意交织,顽强地维持着最后的生机。那或许是小树之前注入的能量残留,也可能是她自身融合异能带来的新特性。
“需要……能量……和休息……”苏婉似乎感应到他的靠近,睫毛颤动,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
陈诺点点头,看向控制室一角那个尚在低功耗运行的独立能源接口。观测站的能源系统在莉娜最后的超载下受损严重,但核心部分似乎还在勉强运转。他尝试着将收割者残骸上拆下的能量电池接入,为控制室的维生系统提供了一点额外的电力。
微弱的灯光稳定了一些,空气循环系统发出细微的嗡鸣,过滤着污浊的空气。陈诺找到一些残留的急救用品,为自己和张工重新处理了伤口,又给苏婉喂了一点水。
阿娟也缓过神来,默默照顾着小树,用湿布擦拭孩子额头的冷汗。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逝。几个小时后,张工的呻吟声渐渐平息,陷入了昏睡。苏婉的气息也稍微平稳了一些,虽然依旧昏迷,但脸色不再那么吓人。小树的呼吸则更加有力,眉心的绿光似乎明亮了一点点。
陈诺不敢放松警惕。他强打精神,检查着控制室的门户,用能找到的杂物加固了被炸毁的入口。虽然屏障暂时稳定,但谁也不知道“公司”会不会有其他手段,或者屏障本身是否还会有变故。
他走到主控制台前,尝试调取莉娜博士可能留下的其他数据。大部分存储设备在之前的能量冲击中损坏了,但他在一个物理隔离的备份硬盘里,找到了一些加密的日志片段和一张更加详细的、标记着“第七区”周边区域和可能安全路线的地图。
地图显示,穿过遗忘山脉,西北方向有一片被称为“静默高原”的区域,辐射强度相对较低,并且标记了几个可能的、未被“公司”完全控制的幸存者聚集点或前GCRA秘密设施。那里,或许是他们的下一站。
但路途极其遥远和危险,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穿越。
“必须先恢复……”陈诺看着地图,又看了看昏迷的同伴,心中沉重。他们需要时间,需要药品,需要食物。
就在这时——
“嘀……嗒……”
一阵极其微弱、但非常有规律的电子提示音,从控制室角落一个半掩的金属柜里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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