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兵的声音还在帐外回荡,李瑶已转身走向案台。她抽出一支新笔,蘸墨写下“檄文编撰”四字,随即唤来两名随军文吏。赵德正从侧帐进来,手中捧着一叠刚整理好的乡老联名书,见状眉头微动。
“百姓的信都收齐了?”他问。
“不止。”李瑶将一份名录推过去,“这是南线十三县送来支援者的籍贯与见证人画押,每一笔都有据可查。父亲说得对,民心不能只用来暖人心,得让它变成刀。”
赵德翻了几页,神色渐凝:“你想借这些名字做文章?”
“不是做文章,是讲实话。”她抬眼,“豪强说我们敛财,那我们就告诉百姓,是谁在灾年扣下赈粮;他们说医馆有毒,那就让活下来的人站出来说,那一碗药汤是怎么救回命的。”
赵德沉默片刻,点头:“若以实录体写之,确能破其虚言。但士林向来重文采,这般直白……恐难入清流之眼。”
“我们不求他们赏识。”李瑶声音不高,“只求一字一句,能进得了村口茶摊、田头灶边。泼皮能懂,老农能记,孩子能背——这才是我们要的声势。”
赵德终于笑了:“倒是我拘泥了。你说吧,从何处起笔?”
“三件事。”她竖起三指,“第一,渭源县去年大旱,官仓开仓三次,实则半数粮车转向私库,有里正亲笔供状为证;第二,并州铁器流入北境,经黑石坳转运,沿途巡卒受贿放行,名单在此;第三,上月青阳镇暴乱,并非百姓作乱,而是豪强驱赶佃户冲击医馆,只为毁掉减租凭据。”
她说完,从袖中取出一张拓印的残片——正是那枚锈箭镞的铭文摹本。“并州工坊专属标记,与查获兵器完全一致。这不是流落民间的货,是有人成批偷运出去的军资。”
赵德盯着那字迹,脸色一点点沉下去:“若这些事公之于众,那些自诩正统的世家,再难装聋作哑了。”
“那就别让他们装。”李瑶提笔在纸上划出一条线,“明日辰时前,我要十篇檄文初稿。不必华丽,只需写明时间、地点、人名、证据。每一篇末尾附上减免赋役凭证样式,注明‘凭支援回执兑现’。”
赵德起身:“我即刻去联络沿途隐逸儒生。他们未必愿为权贵执笔,但为百姓说话,总还有些风骨。”
李瑶又叫住他:“请他们署真名,写实地。若不敢署名,便不必用其文。”
夜色渐深,主帐内灯火未熄。李毅走入时,正看见李瑶在地图上插满小旗,每一面都标着一个村镇名。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低声问:“打算怎么送出去?”
“商路、驿道、游方郎中,三条线并行。”她头也不抬,“你手下的暗部,能扮成货郎走集镇吗?”
“早准备好了。”李毅从怀中取出一叠薄纸,“这是新制的油布传单,遇雨不烂,撕不开,只能整张烧毁。我已经安排二十人,明日分批出发,沿官道两侧投放。”
“不够。”李瑶摇头,“要让人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你挑几个口齿利落的,扮成说书人,在茶肆酒楼讲这几桩案子。讲到关键处,当场拿出伪告示焚烧,再亮出我们的檄文。”
李毅嘴角微扬:“让百姓看一场戏,顺便把真相听进去。”
“正是。”她终于抬头,“还要设奖。凡能完整背诵三篇者,可至最近医馆优先问诊,孩童免诊金。消息放出后,不出五日,这些话就会在村里传开。”
李毅点头离去。半个时辰后,第一批誊抄完毕的檄文送至主帐。李瑶逐字校阅,删去一处形容词,改“贪婪无度”为“某日某时,崔氏家奴押车十辆离仓,载米三百石,未入官册”。她圈出几处地名,命人加注“此地今有饥民七户,皆因欠租失田”。
赵德随后带回三位老儒。一人须发皆白,曾任县学教谕,因拒受豪强贿赂被罢职;另一人年轻些,是落第举子,家中田产尽被强占;第三人竟是女先生,原在私塾授业,战乱中丈夫死于暴乱。三人听完来意,当场答应执笔。
“我写。”那老儒摘下眼镜,“就写我亲眼所见:有个孩子饿得啃树皮,爬到官仓墙下求一口米,被家丁用棍子打出来。而那天夜里,我看见豪奴驾着马车,往山后运粮。”
女先生只说了一句:“我要写清楚,是谁放火烧了我们村的医棚,又是谁在火后三天,给每个伤者送去一碗药。”
李瑶亲自磨墨,递上笔。
天未亮,第一批文案已随商队启程。油布包裹缝在货担夹层,说书人背着三弦琴踏上旅途,游方郎中背着药箱,袖中藏着折叠的檄文。李毅亲自送出营地十里,确认每人路线错开,且皆配有暗部接应。
日头升起时,第一份檄文已在三个市集张贴。内容简明:列时间、地点、人名、物证,末尾盖着李氏军府印信,并附赋役减免凭证样本。围观者起初迟疑,待认出其中提及的里正、巡卒确有其人,议论声渐渐沸腾。
午后传来消息:东阳镇有泼皮撕毁檄文,被村民围住质问,其中一人竟脱口说出“上头不让传”,当场被扭送驻点医馆。李瑶下令释放,但将其供词抄录多份,随下一波檄文一同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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