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毒——不是叫他立刻疯狂,而是把他的刀慢慢磨锋,把他的心慢慢磨硬。
他定了定神,收回心炉。他明白,硬剥已经不成。若继续,必有一处根系,连着他最底层的“人”,会被一同撕裂。于是他转而改变方向,不再以火制之,而以“序”束之。
——“观星策·外纪篇”,第五层,“序律”。
他在星图上空写下无形的律令:日月有序,四时有序,军政有序,呼吸有序。每写下一条,内景的“身城”便多一寸秩序的纹路。黑脉在纹路间游走,动作变得迟缓,像在泥里行走的蛇。它们仍不退,仍贴着龙气最锋利的锋,像给刀背装上一层看不见的皮,既让刀更好握,也让刀更需血。
灯外不知何时起了风,风从瓦檐掠过,带着黄河的湿和冷。郭嘉睁开眼,室内一切如旧,唯有茶盏里的倒影比方才更深了半分。他捻了捻指尖,感觉到那股躁意暂时退去,但只是退去而已。它在旁边坐下了,像个耐心的客人,等他再次上酒上肉。
他坐直了背。案上摊着一册薄帛,是他这些日子写给自己的“自问”。上面却没有计策,只有问题。——“力量为何而来?以何为界?毒从何起?以何解之?”
他蘸墨,停在“解”字后。墨汁在笔锋上鼓成一滴,迟迟不落。他忽而想起方才“序律”成形时,内景深处有那么一瞬,仿佛有极细的一缕清气,从遥远处吹来。那清气不属于他,也不属于这座“身城”,它像天地之间最公正的一笔直线,从混乱的云层中斩开一道缝,带着一种“正”的味道。
他想起旧史书上的词:中和,至正,王气。
手里那滴墨忽地坠下,砸在“解”字之后,像一枚突兀的句点。他没有立刻续写。他知道自己在试图用文字提前抚平一段尚未走完的路,而路口,恰在未来。
风小了。灯火不动,灯焰里的那圈蓝边清晰可见。他把帛卷起,塞回案角。他低声道:“你且等我。”
这句话说给“凶性”,又像说给自己。随后他起身,推开窗。
夜气从窗缝灌进来,带着尘与冻。他望向西北,濮阳之外是更远的原野,再远是更远的都城与天下。星子挂在高远处,稀疏而明亮。星光投在他的眼里,他瞳孔深处的那一点暗,像被什么碰了一下,瞬间收缩,又慢慢恢复。
他关上窗,回到案前,重新坐下。心沉得很稳,像一块刚被河水打磨过的石头。他伸手握住茶盏。冷茶入喉,微涩。涩里生苦,苦里带一丝回甘。他笑了笑,把盏轻轻放回原处,放得极轻,仿佛怕惊动桌下某个趴着的东西。
他再入“内景”。
这一次,他不急着去找黑脉,也不急着去焚烧。他只是在“身城”的每一处角落,细细地走。到肺间,他看见风的纹理;到肝处,他看见怒在沉睡;到肾滨,他看见恐惧蜷缩成一枚小小的核。他将“序律”布到每一处,像给城换上一块块匾额:仁、义、礼、智、信。每一块牌匾都不重若千钧,只是一枚提醒。
“序律”落到心湖时,那层阴影又浮了起来。它不像敌人,反更像一面镜子,将他所有的锋利与冷静全照了出来。镜面上轻微起纹,有一条线从湖心斜斜拖向岸边,像人走过时留下的拖痕。拖痕尽头,有一片小小的空白。
——可以装下一缕别的气。
他没有伸手去抓那缕遥远的清气。他只是看,像一个棋手看着棋盘上尚未下子的空位,心里先把一万种可能推演过一遍。他不急。急是毒的同伙,稳才是解药的朋友。
时间静静滑过。灯又矮了一分,灯油在铜盏里挪位,发出几声极轻的嘀嗒。郭嘉从内景退出来,长长吐出一口气。那口气在屋里散开,落到门槛边缘,像一缕雾。他的肩膀放松下来,背脊仍笔直。
他知道自己赢了一场小小的“拖延”。黑脉仍在,毒仍在,但它们被他按在“序”里,被他安置在可供观照的位置,不再暗中牵引他的刀锋。然而这只是“暂”。真正的解,不能只靠自己磨心磨气,终究要引入一股比“凶性”更大的“正”。
他把灯芯挑了挑,让火焰再高一指。光照在墙上,影子拉长。他忽觉口渴,再斟了一杯水。水在盏中微微荡漾,屋外的风又悄悄地走了一遭。那一瞬,水纹的亮在他眼里化成某种象征——像王者之气在天穹中缓缓走线,既不争,也不退,只有端坐的分量。
“毒在身,序在心。”他喃喃道。
他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把盏倒扣在案。那是一种自我约束的姿态,提醒他暂时不再饮,不再贪,不再“宴”。
然而就在盏口落下的一刹,丹田里忽然微微一颤。那缕黑脉像在暗处偷笑,沿着龙气的边缘,悄然又深了一分。它没有挑衅,只是在无声地宣示——它不是外来之物,它已经学会了用他的记忆、他的快意、他的每一次“胜利”,来为自己续命。
郭嘉合眼,沉默片刻,再次点亮心炉。这一次,火光不炽,像拂晓前的微亮。他将火置于“序”的中心,任由它微微跳动,像守夜的灯。心湖上那面镜子照见了灯,也照见了他眼底一丝更濯清的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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