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走的那年,我刚满二十,在城里念大二。接到堂叔电话时正在食堂排队,听见“你爷没了”四个字,手里的餐盘“哐当”砸在地上,不锈钢碗沿磕出个坑,就像我心里突然塌下去的那块地方。
老家在鲁南乡下,村子倚着山,多数人家还住着几十年前的土坯房,我家老院也不例外。那房子是我爷年轻时亲手盖的,墙是黄胶泥混着麦秸秆夯的,房梁用的是后山砍的老松木,据说当年请了邻村最有名的王木匠来做的活。我小时候总爱趴在堂屋门槛上看王木匠干活,他左手扶着木梁,右手握一把锃亮的刨子,推过去时木屑像雪花似的往下落,落在他藏青色的布衫上,又簌簌滑到地上。我爷总跟我说,王木匠手艺好,做活时不说话,但下的榫卯比机器打的还严丝合缝,这样的房梁,能扛住百年的风雨。
回村那天是个阴天,车开到村口就进不去了,全是泥路,刚下过雨,黏得能扯出丝。堂叔披着件黑布褂子在路边等我,看见我就递过来一件孝衣,布料糙得硌皮肤。“你爷走得急,”堂叔声音哑着,“头天晚上还在院里劈柴,第二天一早婶子去叫他吃饭,就看见人趴在柴垛上,手还握着斧头。”
老院的门虚掩着,推开时“吱呀”一声,像是谁在暗处叹气。院里的那棵老槐树叶子落了大半,地上积着一层黑褐色的落叶,踩上去软乎乎的,却透着股凉劲儿。堂屋正中间搭着灵堂,我爷的黑白照片摆在供桌上,相框边缘磨得发亮。照片里他穿着中山装,嘴角微微翘着,还是我小时候记忆里的模样。
守灵的头天晚上,婶子和堂婶在里屋缝孝布,我和堂叔坐在灵堂里烧纸。火盆里的纸钱烧得“噼啪”响,火星子往上窜,映得供桌上的照片忽明忽暗。堂叔突然说:“你爷走之前,总说房梁上有动静。”我愣了一下,往房梁上看,黑黢黢的,只能看见木梁的轮廓,积着厚厚的灰。“我以为他老糊涂了,”堂叔接着说,“那房梁都几十年了,能有啥动静?直到前天拆灵棚,我踩梯子上去取灯,才看见梁上有个印子。”
第二天一早,我跟着堂叔去看那房梁。他搬来一架木梯,梯子腿上缠着胶布,说是去年秋收时摔过一次,怕不结实。我踩着梯子往上爬,每爬一步,梯子就“咯吱”响一声,心里发慌。快到房梁时,一股霉味混着木头的腥气飘过来,呛得我鼻子发酸。堂叔在下面举着手机照明,光束照在房梁上,我看见一块巴掌大的地方,颜色比周围深,像是被什么东西蹭过,仔细看,那印子居然像个手印——五个手指的轮廓清清楚楚,指节的地方还微微凸起,只是比正常人的手小了一圈,更像是个孩子的手印。
“这啥时候有的?”我声音有点发颤。堂叔说:“不知道,你爷活着时没提过,我也是前天才看见。”他顿了顿,又说,“王木匠当年做活时,特意在梁上刻了个‘镇’字,说是能辟邪,你找找看还在不在。”我顺着房梁摸,木头上全是裂纹,积的灰能没过指甲,摸了半天,终于在靠近墙角的地方摸到一道刻痕,是个“镇”字,笔画很深,边缘还很清晰,不像几十年前刻的。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堂屋守灵。婶子说年轻人火力旺,不怕邪,让我多守会儿。火盆里的纸烧完了,我去里屋拿纸钱,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堂屋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东西从房梁上掉下来。我心里一紧,赶紧跑回去,看见供桌上的蜡烛灭了一根,火盆翻在地上,纸钱撒了一地。我蹲下去捡纸钱,手刚碰到火盆,就觉得一阵凉风吹过来,不是从门口或窗户进来的,像是从房梁上往下吹的。我抬头往房梁上看,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但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我,盯得我后颈发毛。
我赶紧把火盆扶起来,重新点上蜡烛,刚点着,就看见蜡烛的火苗往房梁那边歪,明明没有风,火苗却像被什么东西拽着似的,歪得厉害,还“忽明忽暗”地闪。我想起堂叔说的房梁上的手印,心里发慌,想喊堂叔,又怕他说我胆小。就在这时,我听见房梁上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上面爬,木梁摩擦的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堂屋里听得清清楚楚。
我攥紧了手里的纸钱,不敢抬头,眼睛盯着供桌上的照片,照片里我爷的眼神好像变了,不再是笑着的,而是透着股担忧。突然,“啪嗒”一声,有个东西掉在我脚边,我低头一看,是个木楔子,上面还带着木屑,像是刚从房梁上掉下来的。我捡起木楔子,手刚碰到,就觉得一股凉气从指尖窜上来,顺着胳膊往脖子上爬,冻得我打了个寒颤。
那天晚上,我再也不敢一个人待在堂屋,跑去跟堂叔挤在西厢房。堂叔睡得沉,打着呼噜,我却睁着眼睛到天亮,总觉得房梁上的声音跟着我到了西厢房,在窗外“沙沙”响。
出殡那天,天更阴了,风刮得老槐树枝子“呜呜”响,像是哭。送葬的队伍刚出村口,就听见后面有人喊,是村里的老支书,他跑过来跟堂叔说:“你家老房的房梁,刚才塌了一截。”我们赶紧往回跑,到了老院,看见堂屋的房梁真的塌了一截,掉在地上,正好砸在灵堂原来的位置,供桌都被砸裂了。我往那截塌下来的房梁上看,赫然看见上面有个小小的手印,跟我之前看见的一模一样,只是这次更清晰,甚至能看见指头上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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