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整个地下空间，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套，由岩浆构成的茶具里，飘出的袅袅热气，证明着眼前的一切，并非幻觉。
罗德·雷斯，张大了嘴巴，那张肥胖的脸上，写满了足以让他中风的惊骇。
肯尼·阿克曼，叼在嘴里的烟，掉在了地上，他却浑然不觉。他的手，依旧按在枪柄上，但身体，却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希斯特利亚，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眸里，也充满了迷茫与混乱。
前一秒，她还在为了反抗命运，而鼓起勇气。
下一秒。
那个被她视为需要拯救的同伴，就上演了一出，比神明降临，还要离谱的魔术。
“怎么？”
星野伦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他的目光，落在了希斯特利亚的身上。
“我是巨人，会吃了你不成？”
“……”
希斯特利亚的身体，微微一颤。
她看着那个，坐在华丽的岩浆椅上的少年。
他的姿态优雅，仿佛这里不是阴森的地下溶洞，而是王宫后花园。
他看着他那双，平静得，仿佛能倒映出整个世界的黑色眼眸。
这不是她记忆中那个，爱冲动的，好像抢着去送死的艾伦。
这个艾伦……优雅，神秘，更……讨人喜欢。
鬼使神差地。
她拉开了星野伦对面的那把椅子。
坐了下去。
“这就对了。”
星野伦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他完全无视了，那两个还像傻子一样站着的，所谓的“王”和“刽子手”。
他提起茶壶，给希斯特利亚，也倒了一杯红茶。
“尝尝。”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
“尤弥尔泡的茶，味道还不错。”
尤弥尔？
希斯特利亚愣了一下。
她想起了那个，总是和她在一起的，高个子的雀斑女孩。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
艾伦口中的“尤弥尔”，和她认识的那个，恐怕不是同一个人。
是始祖尤弥尔。
她端起茶杯，学着星野伦的样子，轻轻抿了一口。
一股难以形容的，温暖而又香甜的味道，在她的舌尖化开。
瞬间，就驱散了她心中，所有的寒冷与恐惧。
“好喝……”
她下意识地，发出了赞叹。
“是吧。”
星野伦放下了茶杯。
“说起来，还真有点怀念啊。”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感慨。
“怀念？”
希斯特利亚不解地看着他。
“训练兵团的时候。”
星野伦的嘴角，勾起一抹怀念的弧度。
“那个时候，虽然每天都累得像狗一样。”
“但好像……也挺开心的。”
希斯特利亚，愣住了。
她没想到，艾伦会突然说起这个。
“你还记得吗？”星野伦看着她，“萨莎第一次，从厨房偷了一整块烤肉出来的时候。”
“她一个人，躲在宿舍的角落里，狼吞虎咽。”
“结果，被夏迪斯教官当场抓住。”
“教官问她，为什么要偷肉。”
“你猜她怎么说？”
希斯特利亚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那个画面。
那个栗色头发的女孩，举着半块烤肉，一脸严肃地，对着教官敬礼。
“报告教官！”
“因为……天气太冷了，肉会凉掉的！”
噗嗤——
希斯特利亚，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清脆的笑声，在空旷的地下溶洞里回荡着。
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星野伦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不断地和希斯特利亚讲着，训练兵团中发生的趣事。
说着那些曾经朝夕相处，一起训练，一起偷懒，一起幻想着未来的同伴。
希斯特利亚静静地听着。
她脸上的紧张与不安，已经完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的情绪。
她发现。
原来，那些辛苦的，枯燥的，甚至充满了死亡与恐惧的日子里。
也藏着这么多，闪闪发光的，宝贵的瞬间。
“哈哈哈哈……”
不知不觉间。
她和星野伦，相视而笑。
笑声越来越大。
最后，变成了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
“……”
“……”
站在一旁的罗德·雷斯和肯尼·阿克曼，彻底风化了。
他们看着那两个，在处刑的祭坛上，开茶话会，聊往事，笑得前仰后合的少年少女。
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们不是在执行，关乎人类未来的神圣的仪式吗？
我们不是在审判，窃取了神之力的罪人吗？
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两个，看起来，才更像是多余的？
肯尼默默地从地上捡起那根烟，重新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着他那张，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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