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在另一边实在忙不过来，一双眼睛要看，还要与人交谈，最绝的是这双耳朵根本闲不下来，一直在听听听，会场所有人的心声都往耳朵里钻，嘈嘈杂杂，交错纵横。
见过的自不用说，没见过的站在这些大佬身侧也能整理清楚。
不得不说这次古玩大会的含金量极高，明清青花算是最微不足道的存在，宋瓷唐瓷才让谢砚的眼神挪不开，光是印章区，就有田黄石印、鸡血石印等等，还有各种象牙古雕。
更让萧天洛咂舌的是一面唐朝的八卦古镜，还有战国的琉璃珠子，诸位老前辈是真舍得拿出自己的宝贝，怪不得陈皮大哥要使出浑身解数了。
不过谢砚最挂心的还是那句心里话的主人。
他仗着自己是新人不懂得规矩，在会场里肆意游走，与会嘉宾喜欢三三两两，正合他意。
他就往这三三两两边一站，大略一听，也没听出个丁卯。
直到他远远地瞧见方才给他下马威的曹会长和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站在一处，两人窃窃私语，突然同时抬眼朝他看过来。
三人互相看着，那曹会长脸上的肥肉一颤，身边的男人眼神闪躲，极不自然。
谢砚把那男人的面相一看，真是鼻有三弯，其人必奸。
这男人与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鼻形是个典型的鲫鱼鼻。
所谓鲫鱼鼻，山根细小如丝，鼻梁干瘦，中段略高，就像高高隆起的鲫鱼背，蓝台、廷尉似有似无，准头低垂，就显得这个人唯唯诺诺，腰杆子直不起来。
不过这也难怪，麻衣神相有云：“年寿高起如鱼脊，山根细小凖头垂，骨肉无亲睛露白，一生衣食主伶仃。”
这种长相的人平庸贫贱，不擅长人际关系，子女都瞧不起他，但自己自卑又清高。
就这人往曹会长身边一站，两人的关系就像主人和仆从。
谢砚也就这么盯了一会，那男人就像受到惊吓一样，看完曹会长的脸色后就急忙走了。
“那人是曹会长的发小兼跟班，叫曹四，都不算咱们圈内人。”
陈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一跟着曹会长混饭吃的人，这人也是不讨喜，一个名义上的会长而已，成天对他毕恭毕敬，鞍前马后，狗腿子。”
听得出来陈疲对曹四很不感冒，其实归根结底是对曹会长不爽。
谢砚笑笑：“都姓曹，看来是本家。”
“何止，两人一个宗家出来的，说白了就是亲戚，搁古代就是五服内的同族兄弟。”
这个比喻不错，也贴切。
“曹会长还挺善良的，自己混出头了不忘提携家里人。”
“你可别逗我了，谢老弟，就曹雄这德行的人怎么可能便宜别人，他就拿曹四当狗使唤。”
呃，太直接了。
陈疲老哥这是装都不装一下。
“要是你爷爷还在，这位置也轮不到他坐，其实郑老也有机会，结果又说郑老年纪大。”
谢砚不懂，不是资历越深越好？
“这几年接班的年轻人少，想着要挑个青壮派上来，人啊，有时候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陈疲虽然不服，但不得不承认机缘巧合就是老天爷给饭吃。
“就这么地让曹雄上位了，这人鉴定的能力马马虎虎，搞人际关系是个一把手，有些咱们处理不了的事，他出面就能解决了，这也算是一种本事。”
“你看，这古玩大会是不是弄得像模像样，要说他完全废物倒也不是，这次说是北城的古玩大会，其实是天南地北的都有来人，尤其是请来了白老。”
的确，就像有些人总抱怨为何有些工作能力一般的人还能在老板那里混得顺风顺水。
这世道就需要些不同的人来撑场子，每个人不分好坏，都有他的用处。
曹四是后面来的，那声音肯定不是他的，谢砚在心中苦笑，那位心里再嘀咕一下呗。
汉字博大精深，什么叫爷爷不在了，那件事情应该没人知道，这话太让他在意。
这算是他今天过来最大意外收获，刺激得他眼皮都在乱跳。
不管曹会长如何，今天这场古玩大会还是办得有声有色，大家有看有聊，有吃有喝。
周虹在走了一圈过后，再过来找谢砚的时候就有些莫名。
她手里拿着不少名片，表情古怪。
“发生什么事了？”
“我刚才听言奶奶说今年的古玩大会和去年不同，所有入场的拍卖行都要交笔赞助费。”
周虹说完，谢砚脱口而出：“你没交？”
老姐的表情说明了一切，谢砚笑了笑，很好，许成意的诚意十足，自己悄眯眯地解决了赞助费的问题，只把入场邀请函交到老姐手上，今天这事办得漂亮。
周虹闷闷地低头想了一下，谢砚听到她要做什么，也没拦，果然，下一刻周虹迈着大长腿朝许成意奔过去，不愧是他老姐，想做什么就做，半点不带犹豫的。
许成意刚与一位北方过来的收藏家聊完，一抬头就对上周虹探究的眼神。
周虹的眼神就和她的性子一样炽烈，许成意这香江来的斯文儒商压根扛不住。
他只觉得周虹的眼神就和化骨水似的，这可是让他全身都怪怪的，心中下意识地有些预感，瞧着周虹这架势像要吃人一般，今天他好像没踩雷吧？
左右想想是要面对，他索性先发制人：“周总有事？”
周虹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似的，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
许成意的腿都要发软了，谢砚慢悠悠地跟过来看热闹，站在一边似笑非笑。
许成意今天人模狗样，脚上那双皮鞋全场最亮，西装革履地就像个，呸，就是精英人士。
可惜这么个精英人士在老姐的气势下居然像只软脚虾，半点气势都没了。
许成意紧张地直舔嘴唇——【死脑子快想啊，今天到底做了什么让她不乐意的事！】
噗嗤，谢砚实在没忍住笑出声，许成意狐疑地看着他，这小子到底在乐什么，有笑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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