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操办太后圣寿的重担后,林潇潇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与压力之中。皇后虽指派了齐妃协助,但齐妃性子鲁直,不通庶务,不添乱已是万幸,实际的重担完全压在了林潇潇一人肩上。
内务府那帮惯会看人下菜碟的奴才,见华妃倒台,林潇潇又被皇后明升暗降地推到了险地,态度愈发微妙。表面上恭敬,办事却拖沓敷衍,要钱要物,总是诸多困难。林潇潇深知其中关节,却暂时无力整顿,只能凭借之前积累的一点人脉和太后的名头,勉强维持着各项筹备工作的推进。
她每日奔波于内务府、尚仪局、御膳房之间,核对账目、确认流程、检查贡品……事无巨细,亲力亲为,人肉眼可见地清瘦了一圈,眼底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槿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更加精心地照料她的起居。
就在林潇潇感到心力交瘁,仿佛独自行走在悬崖边缘之时,寿康宫突然来了人,太后召见。
林潇潇心中一动,不敢怠慢,立刻整理仪容,随人前往。一路上,她心中思绪翻涌。太后在此刻召见,是为了圣寿之事?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进入寿康宫,只见太后并未像往常那样在庭院散步或礼佛,而是端坐于正殿暖阁的榻上,手中捻着一串佛珠,神色平静,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林潇潇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
“起来吧,坐。”太后抬了抬手,目光落在她明显清减的脸上,“哀家瞧着,你近日辛苦得很。”
林潇潇心中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但她强行忍住,只垂首道:“为太后娘娘圣寿尽心力,是臣妾的福分,不敢言辛苦。”
太后静静看了她片刻,忽然轻轻叹了口气:“皇帝病着,前朝后宫,都不太平。皇后将圣寿之事交给你,你可知其中深浅?”
林潇潇抬起头,眼中带着坦诚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臣妾……知道。臣妾年轻识浅,骤担此重任,唯恐有负皇后娘娘信任,更恐办砸了差事,扰了太后娘娘的雅兴。”
太后捻动佛珠的手指顿了顿,语气平和却意味深长:“知道深浅,是好事。但光知道怕,没用。哀家问你,若有人在你筹备之事上暗中设障,你待如何?”
林潇潇心中剧震,太后果然什么都清楚!她沉吟片刻,谨慎答道:“臣妾当谨守本分,依宫规行事,仔细核查,力求不出错漏。若……若真有人蓄意破坏,臣妾人微言轻,恐怕……”
“恐怕什么?”太后追问。
“恐怕需借重太后娘娘威仪,或……或皇上明察。”林潇潇说出了心中最大的倚仗,也是最后的希望。
太后却摇了摇头:“皇帝病着,不宜劳神。哀家老了,也不能事事替你出头。”
林潇潇的心沉了下去。
然而,太后话锋一转,看着她,目光深邃:“潇潇,你可知,在这后宫之中,有时候,退一步,并非怯懦;示弱,也并非无能?”
林潇潇怔住,有些不解地看着太后。
太后缓缓道:“华妃倒台,你便成了众矢之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皇后将你置于炭火之上,你若一味强撑,事事求全,只会将自身弱点尽数暴露于人前,让人有机可乘。”
“那臣妾该如何做?”林潇潇虚心求教。
“圣寿要办,但不能只你一人出力,更不能只你一人担责。”太后提点道,“齐妃既为协理,便该让她真正‘协理’起来。六宫妃嫔,皆应感念太后恩德,为圣寿尽一份心。你身为总揽,要懂得分权,更要懂得聚势。将功劳分出去,将责任也分摊出去。让该露面的人露面,该操心的人操心。你只需把握大局,守住关键之处即可。”
太后的话语,如同拨云见日,瞬间点醒了林潇潇!她之前只想着如何独自扛起所有,避免出错,却忘了“团结大多数”以及“责任分摊”的道理。皇后想让她独力难支,她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至于那些暗中作祟的奴才……”太后语气微冷,“哀家会让竹息偶尔去你那里走走。该硬气的时候,也不必过分隐忍。记住,你协理宫务,是哀家点了头的。”
这已是明确的表态和支持!虽然太后不会直接出手,但竹息姑姑的偶尔“走动”,便是最强的震慑。而她点拨的“分权聚势”、“示弱藏拙”之道,更是破局的关键!
林潇潇心中豁然开朗,多日来的阴霾与压力仿佛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起身,再次深深拜下,声音带着真挚的感激与重新燃起的斗志:“臣妾……叩谢太后娘娘教诲!臣妾知道该如何做了!”
看着林潇潇眼中重新亮起的光彩,太后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满意。这把刀,尚未折断,或许,经过此番磨砺,能变得更加锋利趁手。而林潇潇也知道,接下来的路依然布满荆棘,但至少,她不再是孤身一人盲目挣扎,手中已然握住了破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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