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头是村里出了名的倔脾气,七十有三的人了,还坚持一个人住在村东头的老宅子里。儿女们都在城里安了家,几次三番要接他过去住,都被他一口回绝。"我李德福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城里那鸽子笼,住着憋屈!"他总是这样对劝他的人说。
村里人都知道,李老头有个雷打不动的习惯——每天傍晚都要去村口的王老五家下几盘象棋,常常下到深夜才回家。从王老五家到他自己的老宅,要经过一片荒地和几处老坟岗,村里人晚上都不敢走那条路,唯独李老头从不忌讳。
"什么鬼啊神的,都是人自己吓自己!"每当有人劝他别走夜路时,李老头就会嗤之以鼻,"我走了几十年夜路,连个鬼影子都没见过!"
那是深秋的一个夜晚,冷风已经带着刺骨的寒意。李老头照例在王老五家下棋到深夜,临走时王老五的妻子还劝他:"李叔,今晚风大,要不就在我们家将就一晚?"
"不用不用,这点风算什么。"李老头摆摆手,披上他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拄着拐杖就出了门。
夜空中挂着一轮惨白的月亮,像是被冻僵了似的,散发着冰冷的光。李老头走在熟悉的小路上,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风吹过路边的枯草,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草丛中穿行。
李老头紧了紧衣领,不知为何,今晚的风似乎格外阴冷。他抬头看了看天,月亮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了一半,四周的光线变得更加昏暗。
"怪了,今晚怎么感觉这么冷。"李老头自言自语道,加快了脚步。
就在他经过那片老坟岗时,一阵异样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声吟唱,又像是风吹过某种特殊物体的声响,断断续续,若有若无。
李老头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声音似乎是从坟岗深处传来的。他犹豫了一下,好奇心最终战胜了理智,决定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他离开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坟岗深处走去。随着距离的接近,那声音越来越清晰,现在他可以确定,那确实是人的声音,而且是很多人在合唱某种奇怪的调子。
"奇怪,这大半夜的,谁会在坟地里唱歌?"李老头心里嘀咕着,但脚步却没有停。
当他拨开最后一丛灌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在了原地。
在坟地中央的一块空地上,燃着一堆篝火。但那火焰的颜色却异常诡异——不是常见的橙红色,而是一种近乎蓝色的冷光,跳动着却似乎不散发任何热量。围着篝火,站着七个模糊的人影,他们手拉着手,正以一种奇怪的节奏绕着篝火转圈,口中发出那种诡异的吟唱声。
李老头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他本能地想转身就跑,但双腿却像生了根似的动弹不得。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诡异的场景,无法移开。
那些人影穿着破旧的衣服,样式古老,像是几十年前的款式。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每一步都精确地踏在某种节拍上,但看起来却异常僵硬,不似活人的灵活。
最让李老头感到恐惧的是,当他眯起眼睛想要看清那些人的面孔时,却发现他们根本没有五官——本该是脸的位置,只有一片模糊的空白。
"这...这不可能..."李老头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了一声微弱的呜咽。
就在这时,仿佛感应到了他的存在,那七个身影突然同时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转向李老头所在的方向。尽管他们没有眼睛,但李老头却感到七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篝火的蓝色火焰猛地窜高,照亮了那些"人"的全身。李老头这才看清,他们的衣服根本不是破旧,而是腐烂的——有些地方已经烂出了大洞,露出里面灰白的、似乎没有血肉的肢体。
"啊——!"李老头终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转身就跑。
他跌跌撞撞地在坟地里狂奔,树枝划破了他的脸和手,但他感觉不到疼痛。身后,那诡异的吟唱声突然变得高亢起来,仿佛在追赶他。
李老头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一头栽进了一条小水沟。冰冷的泥水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向前跑,直到看见远处村子的灯光。
"救命!有鬼!有鬼啊!"李老头声嘶力竭地喊着,冲向最近的一户人家。
当村民打开门,看到浑身泥水、脸色惨白的李老头时,都吓了一跳。
"李叔?您这是怎么了?"村民扶住摇摇欲坠的李老头。
"坟地...坟地里有鬼...七个鬼...围着火堆跳舞..."李老头语无伦次地说着,眼睛瞪得老大,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村民们面面相觑,有人赶紧去叫了村医,有人去通知了李老头的家人。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李老头送回了家,但他一路上都在胡言乱语,说什么也不肯闭上眼睛,仿佛一闭眼那些东西就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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